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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众马快荐举叔宝 小孟尝私入登州(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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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咬金回到庄上,尤俊达说道:“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明天咱们就得动身。今天咱俩结拜为兄弟,往后也好同心协力,无忧无虑地干一番大事。”程咬金点头赞同:“说得在理!那就赶紧摆上香案,咱们结拜为生死之交。我比你小两岁,就拜你为兄长。”于是,二人设下香案,正式结拜。之后,尤俊达把程母请了出来,恭敬地拜为伯母;程咬金也请出尤俊达的妻子,尊称为嫂嫂。接着,大摆酒席,众人开怀畅饮,一直吃到天色渐晚,才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起床用过早茶,程咬金便催促道:“差不多该动身了吧。”尤俊达却不慌不忙地说:“还早着呢!咱们等到晚上再出发。”程咬金满心疑惑,询问原因。尤俊达解释道:“如今世道不太平,盗贼众多,咱们贩卖的又是贵重的珠宝,大白天出门,太容易引人注目了。所以,等到晚上出发才安全。”程咬金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

到了晚上,二人吃过酒饭,尤俊达吩咐家丁把六辆车子上下盖好,然后对程咬金说:“兄弟,赶紧披挂整齐,咱们上马出发。”程咬金笑着打趣道:“我又不是去打仗,干嘛要披挂上阵?”尤俊达耐心解释:“兄弟你有所不知,夜里赶路,最得提防盗贼,自然得全副武装,这样才稳妥。”程咬金听了,便与尤俊达一同披挂上马,押着车子,从后门悄然离去。

他们走了半个更次,来到一个地方,名叫长叶林。远远望去,只见数百盏号灯闪烁,还有一百多人,个个手持兵器,整齐地跪在地上,高声喊道:“大小喽罗恭迎大王!”程咬金见状,大惊失色,喊道:“不好!遇到响马了!”尤俊达赶忙坦白:“不瞒兄弟你说,这些人并非响马,都是我的手下。实不相瞒,愚兄一直在这里干些劫富济贫的勾当。只是近来有段时间没做了,如今特意请兄弟你来搭伙。要是能弄到一笔大财物,咱们这辈子就衣食无忧了。”程咬金听后,惊讶地伸出舌头:“原来你是做强盗的,还骗我说去做生意。这强盗能做吗?”尤俊达连忙安抚:“兄弟,别怕。你这是头一回,就算出了事,也算是初犯,罪不至重。”程咬金问道:“原来做强盗,头一回没事吗?”尤俊达肯定地说:“没事的。”程咬金犹豫了一下,说道:“也罢,那我就干这一回。”

尤俊达听了,十分高兴,带着喽罗们一同上山。山上原本就有厅堂房屋,二人进入大厅坐下,众喽罗参拜完毕,整齐地分列两旁。尤俊达问程咬金:“兄弟,你是想负责守山寨清点劫来的财物,还是想去观察动静?”程咬金心里琢磨:“守山寨清点财物,肯定是杀人劫财的活儿;观察动静,应该就是在一旁看着。”于是回答道:“我去观察动静吧。”尤俊达又问:“既然如此,那你打算带多少人去劫道?”程咬金疑惑道:“我是去观察动静,怎么叫我去劫道呢?”尤俊达笑着解释:“原来兄弟你对咱们这行的暗语不太了解。大凡咱们做强盗的,见面行礼叫‘剪拂’。遇到客商,就说‘风来’,来的少叫‘小风’,来的多叫‘大风’。要是打不过对方,就喊‘风紧’,好让人来接应。‘讨帐’呢,就是守在山寨,问劫了多少财物。这些行话,兄弟你可得记住。”程咬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去观察动静,不需要太多人,有一个人给我带路就行。”尤俊达很是满意,马上派了一个喽罗给程咬金带路,下山去了。

程咬金带着喽罗来到东路口,等了大半夜,连一个客商的影子都没见着,心里十分烦躁。眼看着天色渐渐破晓,喽罗劝道:“程大王,这个时候还没来人,估计今天是不会有客商经过了。咱们回山吧!”程咬金却不甘心:“做事总得顺顺利利的,哪能第一次就空手而归?东边没有,我去西边看看。”小喽罗无奈,只好带着他转到西边。只见远处旗帜飘扬,剑戟闪耀着寒光,旗帜上赫然写着“靠山王饷杠”。原来是一支队伍正缓缓走来。这镇守登州的净海大元帅靠山王杨林,乃是炀帝的叔祖,文帝的嫡亲叔父。因为炀帝刚登基,就派继子大太保罗芳、二太保薛亮押送十六万饷银和数百件龙衣,途经长叶林,前往长安进贡。

程咬金一见,兴奋地叫道:“妙啊,大风来了!”喽罗连忙劝阻:“程大王,这可是登州老大王的饷银,动不得啊!”程咬金怒喝道:“放屁!什么老大王,我才不管他是谁!”说着,催动自己乘坐的铁脚枣骝驹,手持大斧,大声喊道:“过路的,留下买路钱!”小校见状,急忙跑到队伍中报告:“前面有响马拦路!”罗芳听到报告,惊讶道:“奇怪!居然有这么大胆的强盗,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劫王杠!待我去把他拿下。”说罢,上前大喝一声:“何方盗贼,难道没听说过登州靠山王的厉害?竟敢在此拦路抢劫!”程咬金二话不说,抡起斧头就砍。罗芳举枪抵挡,只听“?”的一声巨响,枪被砍成两段,罗芳吓得惊呼:“哎呀!”赶忙拨马逃窜。薛亮见状,拍马迎战,程咬金顺手一斧,正砍在刀口上,“?”的一声,震得薛亮双手鲜血直流,也只能回马逃跑。

众兵校见主将败逃,顿时吓得大喊一声,纷纷丢弃银桶,四下逃窜。程咬金纵马追赶,罗芳和薛亮求饶道:“强盗,银子你拿去就是,何必苦苦相逼?”程咬金喝道:“你们这两个家伙,别以为我是无名小卒,我叫程咬金,伙计是尤俊达。今天暂且饶你们一命,改日再送些银子来!”说完,程咬金便回马转身。

慌乱之中,罗芳和薛亮记错了名字,只记住了陈达和尤金,就连夜逃回登州。程咬金回马一看,只见满地都是银桶,他跳下马来,用斧头砍开,里面滚出许多元宝,程咬金大喜过望。这时,尤俊达远远跑来,看到元宝,立刻叫众喽罗将银桶劈开,把元宝装进那六辆车子里,上下盖好,然后回到山上。过了一天,到了晚上一更时分,他们放火烧了山寨,收拾好财物,回到庄上,从后门进入。在花园中挖了一个地洞,将十六万银子全部埋了进去。第二天,尤俊达请了二十四名和尚,张贴榜文,开启为期四十九天的梁王忏法事。劫王杠那天是六月二十二日,榜文上写着从二十一日开始做法事,期间,他们把程咬金藏在内房,不敢让他露面,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登州靠山王杨林,这天正在升帐处理事务,外面突然有人来报:“大太保、二太保回来了。”杨林吃了一惊,心想:“怎么回来得这么快?”便传令让他们进来。二人来到帐前,跪下禀报道:“父王,不好了!王杠上的银子被响马全部劫走了!”杨林听后,勃然大怒:“响马劫了王杠,要你们押杠有什么用?给我绑出去砍了!”左右卫士齐声答应,就要将二人拿下。二人连忙哀号:“父王啊,那响马厉害得很,还报了姓名呢!”杨林喝道:“强盗叫什么名字?”二人回答:“一个叫陈达,一个叫尤金。”杨林又问:“王杠是在什么地方被劫的?”二人答道:“在山东历城县一个叫长叶林的地方。”杨林说:“既然有地点和姓名,这响马就好抓了。”他吩咐手下将二人松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叫左右将他们捆起来打了四十棍。然后,杨林发出令旗令箭,派官员前往山东,限令一百天内,务必捉拿长叶林劫王杠的响马陈达和尤金。如果百日之内抓不到,府县官员全部发配岭南充军,所有行台节制的武职官员一律革职。

这道命令一下,吓得济南的文武官员心惊胆战。济南知府钱天期立即行文到历城县,历城县县官徐有德马上升堂,传唤马快樊虎和捕快连明,当堂吩咐道:“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响马,在六月二十二日于长叶林劫走了登州老大王的十六万饷银。临走时,还报了两个姓名。如今老大王行文下来,限百日之内,必须抓到陈达和尤金这两名响马。要是百日之内抓不到,府县官员都得发配岭南充军,武官也都要革职。俗话说:‘上不紧则下慢。’本县现在限你们一个月内,必须抓到这两名响马。每逢初三、初六、初九来衙门受审,如果能抓到,重重有赏;要是抓不到,可别怪本县不客气!”

二人领了令牌,出了衙门,各自带着公差四处寻找线索,却毫无头绪。到了受审的日子,二人被重责三十大板,徐有德喝道:“如果下次受审还抓不到响马,每人打四十板!”二人出来后,召集众人商量对策。樊虎说:“这两个响马,肯定是过路的强盗,劫了银子就跑到外州县去享受了,咱们上哪儿去抓?而且,强盗向来不会轻易报出姓名,这两个名字,肯定是假的。”众人发愁道:“照这么说,难道咱们就只能等死了?”樊虎胸有成竹地说:“我有个办法。下次受审的时候,打完板子别起来,求本官把下次的板子也一起打了。本官肯定会问原因,咱们就一起举荐秦叔宝大哥来办这件事。要是他肯接手,这两个响马就好抓了。”连明担心道:“秦大哥现在是节度旗牌,怎么会愿意下来干这活儿?”樊虎笑道:“这有何难,只需要如此这般,他自然就会下来。”众人听了,都觉得是个好主意,便各自散去。

没过几天,又到了受审的日子,徐有德升堂,问众捕快:“响马抓到了吗?”众人无奈地回答:“毫无消息。”徐有德怒道:“既然如此,把他们拉下去打!”左右衙役齐声呐喊,将众人拉下去,每人打了四十大板。打完后,众人都趴在地上不起来,齐声说道:“求老爷把下次的板子也一起打了吧,就算打死我们,这两个响马也没处可抓。”徐有德疑惑道:“听你们这么说,这响马是肯定抓不到了?”樊虎趁机说道:“老爷有所不知,这两个强人,肯定是从别处来的。劫了财物后,早就逃到外府去了,我们怎么抓得到?要想抓住他们,非得秦琼不可。他熟知天下响马的行踪,只有他下来,才有办法抓到这两个响马。”徐有德问道:“他是节度大老爷的旗牌,怎么会愿意下来追捕响马?”樊虎说:“此事需要老爷您去见大老爷,只要如此这般一说,大老爷肯定会放他下来。”徐有德听了,点头道:“说得有理,待本县亲自去一趟。”于是,他立刻上马,直奔节度使衙门而去。

此时,唐璧正在大堂上处理事务,忽见中军官拿着徐有德的禀帖,上前禀报道:“启禀老爷,历城县知县在辕门外求见。”唐璧看了禀帖,吩咐道:“请他进来。”徐有德走到檐前,跪下拜见,唐璧让他免礼赐座。徐有德恭敬地说:“大老爷在上,卑职怎敢就座?”唐璧说:“坐下好说话。”徐有德这才谢座坐下。唐璧问道:“贵县前来,有什么事?”徐有德说:“卑职辖区内有响马劫了王杠,追查许久,毫无踪迹。听闻贵旗牌秦琼大名,他以前曾在县中担任过马快,无论什么响马,他都能手到擒来。所以卑职前来,恳请大老爷把秦琼旗牌派下来,抓住响马后,再送回大老爷身边。”唐璧听后,怒斥道:“哼!狗官,难道本藩的旗牌是给你当马快用的吗?”徐有德赶忙跪下说:“既然大老爷不肯,何必发怒?卑职不过是到了百日限期之后,去岭南走一趟罢了。只是恐怕大老爷您也未必能安稳,还请大老爷三思。难道为了一个旗牌,就放弃大好前程吗?”

唐璧听了徐有德的话,沉思片刻,心中暗自盘算:“他说得也对,前程至关重要,相比之下,秦琼的事不过是小事一桩。”于是开口说道:“也罢!本藩暂且派秦琼下去,等他抓到响马,再让他回来就是了。”徐有德连忙道谢:“多谢大老爷。不过卑职还有一事要向大老爷禀报,自古道‘上不紧则下慢’,既然承蒙大老爷派下秦旗牌,如果在规定的期限内不进行考核,他必然会懈怠,那这响马又怎么抓得到呢?还望大老爷能为卑职做主。”唐璧应道:“既然派他下去,自然要听从考核期限的安排。”接着,唐璧叫来秦琼,吩咐他同徐知县下去,务必用心捉拿盗贼,等成功抓获后,必定会给予升赏。秦琼见本官已经下令,不敢推辞,只好与徐有德一同前往历城县。

徐有德下马后,端坐大堂,把秦琼叫到跟前,吩咐道:“你向来是节度旗牌,本县本不敢得罪你。但如今既然把你请了下来,暂且就当一回马快,你必须尽心尽力抓捕盗贼。每逢初三、初六、初九考核的日子,如果还没抓到响马,可别怪本官不讲情面!”秦琼说道:“这两名响马,肯定得到外地去追查,短短几天时间,怎么可能抓到?还请老爷宽容些。”徐有德想了想,说:“也罢,限你半个月之内,务必抓到这两名响马,不可拖延。”秦琼领了牌票,走出县门,樊虎和连明早已等候在此。秦琼说道:“好兄弟!你们自己抓不到盗贼,却把我举荐下来!”樊虎解释道:“小弟们一直知道仁兄的本事,了解那些强人的行踪。实在是一时没办法,才请兄长下来,救救我们的性命!”秦琼无奈地说:“你们照旧四处去查访,我自己到外地去寻找线索便是。”说完,秦琼告别众友,回到家中。他见到母亲,只字未提此事,只说奉命出差。随后,他告别母亲和妻子,带上双锏,翻身上马,出城而去。

秦琼一边骑马前行,一边暗自思忖:“长叶林是尤俊达的地盘,但他已经很久没干打劫的事了,应该不是他。想必是少华山的王伯当、齐国远、李如珪他们前来劫走了饷银,还胡乱报了两个名字。我去问问他们便知。”于是,他纵马朝着少华山奔去。

到了山边,小喽罗看到秦琼,连忙上山通报。王伯当、齐国远、李如珪三人急忙下山迎接,把秦琼请到山寨,大家相互施礼后,分宾主坐下。王伯当说道:“近日小弟正打算到单二哥那边去,商量着为令堂老伯母祝寿的事。没想到兄长今日前来,有何指教?”秦琼叹了口气说:“别提了。不知道是哪个胆大的,在六月二十二日于长叶林劫走了靠山王的十六万饷银,还报了两个莫名其妙的名字,叫陈达、尤金。杨林责令历城县捉拿这两名强人,我担心是你们干的,到那里打劫后,故意报了这两个假名字,所以特意来问问。”王伯当连忙说道:“兄长这是哪里的话?我们从来没打劫过王杠。再说了,要是真打算打劫登州运来的饷银,他们肯定会经过我们这座山,在这儿动手岂不是更省事,何必跑到长叶林去呢?”李如珪突然说道:“我明白了!长叶林是尤俊达的地盘,肯定是他和新招来的伙计干的。那伙计大概像上阵打仗一样,报了自己的姓名,押杠的差官在慌乱之中听错了。”齐国远也附和道:“没错,你说得太对了。叔宝兄,你只管去找尤俊达问问便知。”秦琼听了,觉得有道理,便打算即刻动身。三人极力挽留,但秦琼心意已决,他们只好一同把秦琼送下山。

秦琼纵马加鞭,直奔武南庄。到了庄前,忽然听到里面传来钟鼓之声。他抬头一看,只见榜文上写着:“举办四十九日梁王忏法事,从六月二十一日开始。”秦琼心想,他既然在二十一日在家中开启法事,那二十二日怎么会有时间去打劫呢?看来这次不用进去问他了。思索片刻后,秦琼转身朝着登州的方向奔去。等他赶到登州时,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他径直朝着城中奔去。这之后事情又会如何发展呢?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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