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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智荀息假途灭虢 穷百里饲牛拜相(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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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晋献公在宫廷内被骊姬迷惑,在朝堂外受“二五”(指梁五和东关五)蛊惑,越发疏远太子申生,转而宠爱奚齐。只因申生为人谨慎,对献公孝顺顺从,又多次带兵立下战功,骊姬一时找不到可乘之机。骊姬于是找来优施,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了他:“如今我想废掉太子,改立奚齐,有什么办法可行呢?”优施说:“三位公子都在偏远之地,谁敢给夫人您制造麻烦呢?”骊姬说:“三位公子都已成年,经历的事情也多,朝中很多人都支持他们,我还不敢轻举妄动。”优施说:“既然如此,那就得按顺序除掉他们。”骊姬问:“先除掉谁呢?”优施回答:“必须先从申生开始。申生为人仁慈且高洁。高洁的人耻于自我玷污,仁慈的人不忍心伤害他人。耻于自我玷污,一旦被激怒就难以忍受;不忍心伤害他人,就容易伤害自己。然而,世子虽然表面上被疏远,但国君向来了解他的为人,若诬陷他有谋反的异心,国君肯定不会相信。夫人您一定要在半夜哭泣着向国君倾诉,装作是在称赞世子,却趁机加以诬陷,这样或许能让国君相信您的话。”

骊姬果然在半夜哭泣起来,献公惊讶地询问原因,骊姬再三不肯说。献公逼问之下,骊姬回答道:“我就算说了,您也肯定不会相信。我之所以哭泣,是担心自己不能长久地陪伴您,让您开心了!”献公说:“怎么说出这种不吉利的话!”骊姬止住眼泪,说道:“我听说申生这个人,外表仁慈,内心却很残忍。他在曲沃时,对百姓施加很多恩惠,百姓都愿意为他效命,他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申生常对人说:国君被我迷惑,一定会使国家大乱。满朝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唯独您不知道。他恐怕是为了安定国家,而要对您不利。您为什么不杀了我,向申生谢罪,这样或许能阻止他的阴谋。不要因为我一个妾,而使百姓陷入混乱。”献公说:“申生对百姓仁慈,难道会对父亲不仁吗?”骊姬回答:“我也对此感到疑惑。但我听外面的人说:普通人的仁爱和身居高位者的仁爱不同。普通人把爱亲当作仁爱,身居高位者把利于国家当作仁爱。如果对国家有利,哪里还顾得上亲情呢?”献公又问:“他注重高洁,难道不怕恶名吗?”骊姬回答:“从前幽王没有杀宜臼,把他放逐到申国,申侯便联合犬戎,在骊山之下杀死了幽王,拥立宜臼为君,也就是平王,成为东周的始祖。到如今,幽王的恶行越发彰显,可又有谁把不洁的名声加在平王身上呢?”

献公听后,心中一惊,连忙披上衣服坐起来,说:“夫人说得对!那该怎么办呢?”骊姬说:“您不如假称年老,把国家交给申生。他得到国家,满足了欲望,或许就会放过您。况且,以前曲沃兼并翼城,他们不也是骨肉至亲吗?武公正是因为不顾及亲情,才能拥有晋国。申生的志向,大概也是如此。您还是把国家让给他吧!”献公说:“不行。我凭借武力和威望统治诸侯。如果在我这一代失去国家,就称不上有武力;有儿子却无法制服,就称不上有威望。失去武力和威望,别人就能控制我,这样我活着还不如死了。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骊姬说:“如今赤狄皋落氏屡次侵犯我国,您为什么不派申生带兵去讨伐狄人,看看他能不能统领众人呢?如果他战败,就有理由治他的罪。如果他战胜,就会获得更多的信任和支持。他要是凭借功劳产生异心,我们再趁机对付他,国人也必定会信服。战胜敌人可以安定边境,又能借此了解世子的能力,您为什么不派他去呢?”献公说:“好。”于是传令让申生率领曲沃的军队,去讨伐皋落氏。

少傅里克在朝堂上劝谏道:“太子,是国君的继承人。所以国君外出时,太子就监国。早晚侍奉您饮食,这是太子的职责,让他远离您都不可以,更何况让他带兵出征呢?”献公说:“申生已经多次带兵出征了。”里克说:“以前他是跟随您出征,如今让他独自带兵,实在不可以。”献公仰天长叹道:“我有九个儿子,还没确定谁是太子,你不要多言!”里克沉默着退下,把这件事告诉了狐突。狐突说:“公子申生危险了!”于是写信给申生,劝他不要出战,因为打了胜仗会更遭人忌恨,不如逃走。申生收到信后,叹息道:“国君派我带兵出征,并不是宠爱我,而是想试探我的心思。违抗国君的命令,我的罪过就大了。如果能在战斗中幸运地战死,还能留下好名声。”于是,申生在稷桑之地与皋落氏大战,皋落氏战败逃走,申生向献公献上捷报。骊姬说:“世子果然善于统领众人,这可怎么办?”献公说:“他的罪名还不明显,暂且再等等。”狐突预料到晋国即将大乱,便以患了重病为由,闭门不出。

当时,虞国和虢国是同姓邻国,两国关系紧密,如同嘴唇和牙齿一般,且两国的土地都与晋国接壤。虢公名叫丑,喜好军事,为人骄傲,多次侵犯晋国的南部边境。边境的百姓前来告急,献公打算讨伐虢国。骊姬请求道:“为什么不再派申生去呢?他向来威名远扬,士兵们都愿意为他效力,肯定能成功。”献公已经听信了骊姬的话,担心申生战胜虢国后,威望更高,难以控制,犹豫不决,便询问大夫荀息:“可以讨伐虢国吗?”荀息回答:“虞国和虢国关系和睦,我们攻打虢国,虞国必定会救援;如果转而攻打虞国,虢国又会来救援。以一国之力对抗两国,我看不出我们有必胜的把握。”献公说:“那么我就拿虢国没办法了吗?”荀息回答:“我听说虢公沉迷女色。您要是能在国内挑选美女,教她们歌舞,给她们华丽的车马服饰,进献给虢公,再用谦卑的言辞请求和平,虢公肯定会高兴地接受。他沉迷于声色,就会荒废政事,疏远忠良之士。我们再贿赂犬戎,让他们侵扰虢国边境,然后趁机图谋虢国,虢国就可以被灭掉了。”

献公采用了荀息的计策,把歌女进献给虢国,虢公打算接受。大夫舟之侨劝谏道:“这是晋国用来诱惑虢国的手段,您怎么能吞下他们的诱饵呢?”虢公不听,竟然答应了晋国的求和。从此,虢公每日沉迷于淫靡的音乐,夜夜与美女相伴,很少上朝理政了。舟之侨再次劝谏,虢公发怒,派他去驻守下阳的关隘。没过多久,犬戎贪图晋国的贿赂,果然侵扰虢国边境。犬戎的军队到达渭汭,被虢国的军队打败。犬戎主于是发动全国的军队再次进攻。虢公凭借之前的胜利,也率兵抵抗,双方在桑田之地相持不下。

献公又询问荀息:“如今戎狄和虢国相持,我可以讨伐虢国了吗?”荀息回答:“虞国和虢国的交情还没有破裂。我有一个计策,可以在今天拿下虢国,明天拿下虞国。”献公问:“你的计策是什么?”荀息说:“您用丰厚的财物贿赂虞国,向他们借道去讨伐虢国。”献公说:“我刚刚与虢国讲和,现在讨伐没有正当理由,虞国会相信我吗?”荀息说:“您秘密派北部边境的人去挑衅虢国。虢国的边吏必定会来指责,我们就以此为借口,向虞国借道。”献公又采用了这个计策,虢国的边吏果然前来指责,双方于是整顿军队,相互攻打。虢公正面临犬戎的祸患,无暇顾及。献公说:“现在讨伐虢国不怕没有理由了。但不知道贿赂虞国该用什么东西?”荀息回答:“虞公生性贪婪,然而不是稀世珍宝,难以打动他。必须用两件东西前去,只是恐怕您舍不得。”献公问:“你说说要用什么东西?”荀息说:“虞公最喜爱美玉和良马。您不是有垂棘之璧和屈产之乘吗?请用这两件宝物向虞国借道。虞公贪图璧玉和良马,就会落入我们的圈套。”献公说:“这两件东西,是我的至宝,怎么忍心送给别人呢?”荀息说:“我本来就知道您舍不得!不过,借虞国的道路去讨伐虢国,虢国没有虞国的救援必定会灭亡。虢国灭亡了,虞国也不能独自存在,璧玉和良马还能跑到哪里去呢?把璧玉暂时存放在外府,把良马暂时养在外厩,只是暂时的事情罢了。”大夫里克说:“虞国有两位贤臣,宫之奇和百里奚,他们善于预料事情,恐怕会劝谏阻止,怎么办?”荀息说:“虞公贪婪又愚蠢,即使有人劝谏,他也肯定不会听从。”献公于是把璧玉和良马交给荀息,让他去虞国借道。

虞公起初听说晋国来借道讨伐虢国,十分恼怒。等看到璧玉和良马,顿时转怒为喜,手里把玩着璧玉,眼睛盯着良马,问荀息:“这是你们国家的至宝,天下罕见,为什么要送给我呢?”荀息说:“我们国君仰慕您的贤能,畏惧您的强大,所以不敢独占这些宝物,希望能与大国交好。”虞公说:“话虽如此,你们肯定还有别的事情要跟我说。”荀息说:“虢国人屡次侵犯我国南部边境,我们国君为了国家社稷,委屈自己请求讲和。如今和约的墨迹未干,他们的指责却不断传来,我们国君想借道去责问他们。倘若有幸战胜虢国,所有的战利品都归您。我们国君希望能与您世代保持友好关系。”虞公听了,非常高兴。

宫之奇劝谏道:“您不要答应!俗话说‘唇亡齿寒’。晋国吞并同姓国家,不止一个了,唯独不敢对虞国和虢国下手,就是因为两国相互依存,犹如嘴唇和牙齿。虢国如果今天灭亡,那么明天灾祸必定会降临到虞国!”虞公说:“晋君不吝惜珍贵的宝物,来与我交好,我难道要吝啬这小小的道路吗?况且晋国比虢国强大十倍,失去虢国,得到晋国,有什么不利的呢?你退下,不要干涉我的事情!”宫之奇还想再劝谏,百里奚拉了拉他的衣襟,他便不再说话。宫之奇退下后,对百里奚说:“你不帮我说句话,反而阻止我,这是为什么?”百里奚说:“我听说在愚人面前进献忠言,就如同把珠玉丢在道路上。桀杀关龙逢,纣杀比干,就是因为他们极力劝谏。你这样做很危险啊!”宫之奇说:“既然如此,那么虞国必定会灭亡,我和你为什么不离开呢?”百里奚说:“你离开就可以了。要是再带一个人,不是加重你的罪过吗?我还是慢慢再做打算吧。”宫之奇于是带领全族的人离开了,没有说要去哪里。

荀息回去报告晋侯,说:“虞公已经接受了璧玉和良马,答应借道。”献公便想亲自带兵讨伐虢国。里克进见说:“虢国容易对付,不必劳烦您亲自前往。”献公问:“消灭虢国的计策是什么?”里克说:“虢国的都城是上阳,它的门户是下阳。下阳一旦被攻破,虢国就难以保全了。我虽然不才,愿意为此效微薄之力,如果没有功劳,甘愿受罚。”献公于是任命里克为大将,荀息为副将,率领四百辆战车讨伐虢国,先派人把出兵的日期告诉虞公。虞公说:“我承蒙您赠送珍贵的宝物,无以为报,愿意派兵跟随。”荀息说:“您派兵跟随,不如献出下阳的关隘。”虞公说:“下阳是虢国防守的地方,我怎么能献出来呢?”荀息说:“我听说虢君正在与犬戎在桑田大战,胜负未分。您假称去助战,把战车献给他们,暗中让晋军混入,这样就能得到关隘了。我有一百辆铁皮包裹的战车,任凭您使用。”虞公听从了这个计策。

下阳的守将舟之侨信以为真,打开城门接纳战车。战车里藏着晋国的士兵,进入关隘后一起发动攻击,想要关闭城门已经来不及了。里克带兵长驱直入,舟之侨失去下阳后,担心虢公怪罪,于是带兵投降了晋国。里克让他做向导,朝着上阳进发。

话说虢公在桑田,听闻晋军攻破了下阳关,急忙撤兵回援。途中,被犬戎的军队突然袭击,一阵掩杀,虢公大败而逃,身边只剩下几十辆战车,狼狈地逃到上阳进行防守,此时的他,心中一片茫然,毫无应对之策。晋军赶到后,筑起长长的包围圈,将上阳城团团围住。从八月一直围到十二月,城中连砍柴的路都被断绝了。虢军连战连败,士兵疲惫不堪,百姓们日夜痛哭。里克让舟之侨写了一封信,用箭射进城中,劝虢公投降。虢公说:“我的先君曾是周王的卿士,我不能成为投降的诸侯!”于是,他趁着夜色打开城门,带着家眷逃往京师。里克等人也没有去追赶。城中的百姓手持香花灯烛,迎接里克等人进城。里克安抚百姓,军队秋毫无犯,还留下部分士兵驻守。随后,他将虢国府库中的宝藏全部装载上车,把其中的十分之三,连同歌女一起献给了虞公。虞公见此,越发高兴。

里克一方面派人快马加鞭向晋侯报告战果,另一方面假称自己生病,在城外休兵,说等病好了再出发。虞公时常派人送药,问候不断。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忽然,有谍报传来:“晋侯的军队在郊外。”虞公询问来意,谍报人员说:“晋侯担心讨伐虢国无功,亲自前来接应。”虞公说:“我正想与晋君当面交好。如今晋君自己来了,正合我意。”于是,他急忙前往郊外迎接,并送上礼物。两国国君相见,彼此相互称谢,这是自然之事。

献公约虞公到箕山打猎。虞公想在晋国人面前炫耀一番,便把城中所有的铠甲以及坚固的战车、优良的马匹都带了出来,与晋侯一同驰骋追逐,比试胜负。这一天,从辰时一直打到申时,包围圈还没有撤去。忽然有人来报:“城中起火了!”献公说:“这肯定是民间不小心失火,很快就会扑灭的。”坚持要再打一围。大夫百里奚悄悄上奏说:“听说城中有变故,您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虞公这才辞别晋侯,先行返回。半路上,只见百姓纷纷逃窜,说:“城池已经被晋军乘虚攻破了。”虞公大怒,喝令:“赶快驾车前进!”来到城边,只见城楼上一位大将,倚靠着栏杆站立,他盔甲鲜明,威风凛凛,对着虞公说:“之前承蒙您借道给我们,如今再把国家借给我们,感谢您的恩赐!”虞公怒火中烧,便想攻城。城头上一声梆子响,箭如雨下。虞公命令车辆迅速后退,派人催促后面的车马。士兵来报:“后面行军迟缓的,都被晋军截住了。有的投降,有的被杀,车马都被晋军占有。晋侯的大军马上就到了。”虞公进退两难,叹息道:“我真后悔没听宫之奇的劝谏啊!”他看着身旁的百里奚,问道:“当时你为什么不说话呢?”百里奚说:“您都不听宫之奇的,又怎么会听我的呢?我不说话,正是为了能在今天跟随您。”

虞公正处于危急之时,看见后面有一辆单车疾驰而来,一看,原来是虢国的降将舟之侨。虞公不禁面露惭色。舟之侨说:“您误听他人之言,抛弃虢国,错误已经铸成。如今之计,与其逃亡他国,不如归附晋国。晋君德量宽宏,肯定不会加害于您,而且怜惜您,必定会厚待您,您不要犹豫了。”虞公犹豫不决。晋献公随后赶到,派人请虞公相见。虞公无奈,只得前往。献公笑着说:“我这次来,是为了取回璧玉和良马的价值。”说完,让虞公乘坐后面的车子,留宿在军中。百里奚紧紧跟随,有人劝他离开,他说:“我吃了虞公的俸禄很久了,这是我应该报答他的。”献公进城安抚百姓。荀息左手托着璧玉,右手牵着马走上前说:“我的计谋已经成功,现在请让我把璧玉归还到府库,把马归还到马厩。”献公非常高兴。髯翁写诗道:“璧马区区虽至宝,请将社稷较何如?不夸荀息多奇计,还笑虞公真是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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