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似水流年(2/2)
就这样,还在看似风平浪静之时,绎如已经将未建成的商铺销售一空,赚的是盆满钵满,而当“飞鸿行”即将破产时,楚秋找到绎如想退掉那购买的商铺时,绎如已经一口咬定,银子都已经花光了,上铺爱要不要,无钱可退!最后,楚秋哑巴吃黄连,有苦无处诉,也只能是央求绎如日后等商铺建成了,一定要想办法将
其给租出去,以求收取些租金,减少损失。如果一直在那里空闲着,没有半点用处不说,看着也是闹心。
绎如终究对姐姐没有食言,七年后,在周展十九岁大婚的那一天,在周展朝她叫了一声“娘”后,将“荣盛行”所有的家底作为礼物全部送给了周展。在周展的婚礼上,她也见到了潘有度,这是他们之间十七年来唯一的一次见面,也是最后的一次几面,两人四目相望,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分明见着彼此的眼眶里都是湿润了。第二天,绎如怀揣着商铺赚来的银子,回到了老家湖州的南浔,重新回到已经年迈的梓传和陈氏身边,与父母一起生活去了,并孤独终老。
周展虽然性子上是极为的调皮活泼,但真是聪明至极,可谓是有天赋的神童,这孩子八岁参加了县试,九岁参加了府试,十一岁参加了院试,层层过关,四年之内就有了“秀才”身份。可不要小看这“秀才”的身份,有了它不但可以免除部分钱粮税赋和徭役,而且见到知县等人也不必下跪,官府也是不能随便对其用刑,一般普通百姓见了也是不能直呼其名,而是要叫上一声“老爷”的,而且自家建房子时,也是可以比旁边普通的邻居人家高出三寸的,为的就是彰显光耀的门楣。而周展又因为被评为了秀才中的一等廪膳生员,每年还能得到朝廷给发放的“廪饩银”四两。冰羽辛苦了小半辈子,也是没有拿到“秀才”的身份,而儿子周展小小年纪就已经帮父亲圆了那个梦想。
在周展十七岁时参加了乡试,中了举人,眼看着大好的前程就在等着他,但他却再也不想去京城参加殿试,因为他对做生意更加的情有独钟。冰羽和纯如眼见着儿子到了最后却要放弃科考,也是十分的着急上火,但奈何每次只是看见周展嬉皮笑脸的应承,可应承过后也没有再看见他翻弄那些四书五经了。最后没有办法,纯如只能是让儿子做了“广客隆”分号的一个伙计,想让他吃些苦头,期待他醒悟过来再捡起那些书本来去京城参加殿试。
纯如的期待终究还是落空了,周展在生意上同样显出惊人的天赋来,他没事的时候总是与一些山西商人在一起研究做生意的门道。在分号做了两年伙计下来之后,周展向母亲提出了自己的诸多想法:广州这里与西洋商人的生意已经做到了极致,不可能再有再大的发展,此时应该北上恰克图,去做丝绸、茶叶的生意;参股山西票号;家族生意不用“三爷”,即少爷、舅爷和姑
爷,周家人也不再直接参与生意上的经营管理,改用给予“顶身股”的大掌柜,东家的全部精力来只用于谋划以及官府可交不可靠等等经营上的方略。
纯如和冰羽听了儿子这番高论之后,也是终于放弃了让儿子走仕途功名的这条道路,他们知道周展天生就是一块做生意的料,那就不要勉强他了,随他的心愿去吧。纯如当然也是认真听取了儿子的意见,按照周展描述的大概前景轮廓又细化了一下,然后交给周展去实施了。但纯如终究还是没有放弃对“清威行”经营上的掌控,因为她对“清威行”太有感情了,十几年风风雨雨下来,行里的丝丝缕缕都已经溶进了她的血脉,成为了她命根子,这份感情也与她的命运休戚与共,割舍不断。
又十八年过去了。
嘉庆五年。
午后。
一道圣旨来到了南浔的周家大院。
纯如带领周家上下老小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湖州商家‘广客隆’东家纯如,为彰尔户对朝廷的赤诚忠厚之心,尔鸾书光赉,淑范扬徽;象服增崇,端内持身……”
里面的内容如同三十年前给纯如的那道圣旨差不多,只是将纯如敕封的名号由“七品诰命夫人”改写成了“三品诰命夫人”,并享二等格格(即“多罗格格”,汉名为“县主”)的全部礼遇,以表彰她几十年来在对外贸易中对朝廷所做出的巨大贡献!并要求纯如即日进京,带着儿子周展觐见当今圣上与太后,另有赏赐。当然,落款的时间也是从“乾隆三十六年”改成了“嘉庆五年”。
如果按照这样的时间算下来,已经过去了整整29个年头!
青丝已生华发。
纯如接过圣旨,哑然失笑。
她在前一年,也就是嘉庆四年,将从前绎如在广州代持的,后来又转交给她打理的和珅那些生意及田产全部造册登记后悉数上交到了朝廷的户部。不久之后,京城也是传来和珅被抄家的消息。
在纯如的旁边,还是坚定地站着她的结拜姐姐春娇,再之后,是她的儿子周展及三个儿媳。
她回过头来,对其中一个儿媳说:“要不是你的母亲婚后三年在生你时难产,此时,她也会在这里的。宝儿是我的好妹妹!”
夕阳西下,暮色苍茫。
薄雾如纱。
万籁俱静。
一弯新月挂在天边。
背影渐渐远去,连同模糊的,还有那段激情澎湃的韶华岁月。
只有那条长长的大运河蜿蜒迂回,静静地流淌着,远远望去,如一条未染纤尘的的绸带,千百年来,还是最初的模样。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