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蔓延（2/2）
一头头数米往上的庞然大物开始在熊熊烈焰中竞相舒展开那完全由骸骨所构成的狰狞身躯，死潮中央，此刻悬浮于上空处的虚幻军旗早已消散，而同样巨化到三米之高的徐岳则毫不掩饰眸间几乎要满溢而出的狂热战意。
手中长戟前指，与那磅礴煞气一并扩散开来的，还有徐岳那冰冷中夹杂着些许疯狂的淡漠声线。
“杀吧，在烈焰熄灭之前，碾碎掉沿途的所有生者，直至…焚尽一切！”
话落，没有嘶吼着的狂野回应，只有轰然若雷鸣般的密集脚步声震耳欲聋。
大地在颤抖，一颗颗被凶悍撞碎的古木也成为了全军冲锋时的嘹亮号角，随着徐岳的一声令下，从上空俯瞰望去，只见茂林之内一片绵延数百米的骸骨狂潮赫然正奔腾着朝远处呼啸而去。
沿途所过之处，无论是挡路的挺拔巨木，散布其间的寻常野兽，亦或是闪避不及的妖精精灵等，只要被死潮所波及，它们最后的下场尽皆是被无数的骸骨巨兽给径直吞没。
血肉被骸骨踏碎，灵魂被烈焰焚烧，而就在这绝望的哀嚎声下，其中的大部分会变成维持地狱之火继续熊熊燃烧下去的血肉柴薪，另一部分资质较好的则会被转化为新的骸骨巨兽加入到这片持续扩散的死潮之内。
于是甚至不需要徐岳动手，那高达四位数的死灵狂潮便足以轻而易举地碾碎掉了沿途的一切阻碍，并且其规模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如滚雪球般开始飞快扩张，徒留下后方那片遍地狼藉且同样渐趋广袤的丑陋焦土。
………
天际高处，当下方的死潮正沿着茂林深处疯狂扩张时，一道远比之前的青溪还要大上那么几分的青色鸟影则静静隐藏在其头顶上方的缥缈云雾之内。
淡金色的鸟眸低垂，通过鸟类强悍的远视视角，即使此处距离地表足有近万米之高，但青瑶依旧能清晰的看见死潮之内那一头头形貌狰狞，且体型同样庞大的骸骨兽群，以及位于死潮中心处那道唯一还保留着完整血肉的人类身影。
也正是这个人类，不久之前才残忍射杀掉了她的一名同族好友，并用那种堪称诡异的暗红烈焰在短时间内便制造出了下方那片好似要横扫整座蛮森的死灵狂潮。
明明应该是大量妖精围猎人类的局面，如今却在短短半小时内便被他给强行扭转，猎手与猎物的身份于此刻交错调换，在这片仅波及范围就达数百米之广的死灵狂潮面前，围猎人类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奢望，现在是那个人类正在扫荡整个蛮森！
“青雀大人，我们真的要放任那个人类继续肆虐下去吗？”
一道恭敬中透着些许不甘的声线在云雾内缓缓传开，说话间，青瑶的视线遥遥望向死潮上方那只显得格外眼熟的骸骨巨鸟，眸间迅速闪过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切骨恨意。
鸟背之上，身披霓裳羽衣的貌美女子则是神色淡然，不同于青瑶的愤恨，漫长的岁月让她早已习惯了同族生灵的转瞬即逝，与泄愤相比，她更好奇下方那个人类究竟还能做到何种程度。
“为什么要阻止，死潮可焚不尽蛮森，屠杀也影响不了我们羽族，反正他杀得再多，死去的也大多只是些愚笨的四足走兽罢了。”
“呵，多死些反倒是好事，猎手少了，这座蛮森内的猎物才能更多些。”
从上方传来的浅淡笑意并未驱散掉青瑶眸间的恨意，相反，这使得她眸间的情绪变得愈发激烈。
“可…可他杀了青溪啊，而且……”
“所以呢？你也想杀了他为青溪复仇？”
青瑶的话语声被鸟背的女子平静打断，话落，她细长的鸟喙微张，但终究还是没能开口回应。
想复仇这一点真实不虚，可她做不到，也不敢做，就算暂且先抛开双方的实力差距不谈，从徐岳展示出能够操纵死灵这项能力时开始算起，便已经注定了这个人类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死在蛮森境内，至少绝不能死在她们青雀一族的手中。
死灵可是冥府的禁脔，而那位明王冕下更可谓是凶威赫赫，所以不管这个人类是否真的隶属于冥府，在准备朝对方下死手之前，任何存在亦或是势力往往都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究竟能否承受得住得罪死一位神灵所可能引发的可怖代价。
反正青鸟一族大概率是承受不住的，关于这一点，青瑶很是清楚，但同族好友死于眼前，并且连尸骸都沦为对方爪牙的场面却让她很难完全遏制住心底那翻涌不休的狂躁愤怒。
这股愤怒是如此明显，但鸟背上方的女子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后，便漫不经心地继续开口道：
“愤怒是好事，但只有愤怒那就是找死了，青溪以猎手自居，所以她死的无可厚非，在这座蛮森内，任何妖精都可以是猎手，但也同样都可以是猎物，包括我在内，你想复仇可以，我不阻拦，也不干预，但别指望我每次都会为你们兜底，当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时，个体的仇怨在整个族群的存续面前不值一提，明白吗？”
沉默片刻，云雾内这才再度响起了青瑶那听不出具体情绪的回复声。
“我知道了，青雀大人，那穷奇……”
“穷奇不重要，先不说那头虎崽子并不在对方身上，即使真的夺回了穷奇又能怎样，毕竟我们这些羽虫可养不熟一头带毛的凶兽，而且…也不是每只神兽都叫玄离……”
提到‘玄离’二字，女子的语气微微放缓，就连下方的青瑶不由得瞳孔微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端畏惧之物。
“对了，说到玄离，会馆的新一届斗帅宫大会将在十天后开启，而且此次大会似乎不再只局限于妖灵会馆的成员了，去参加吧，只有侥幸夺得那枚传说中的天明珠，到时你才能真正拥有向下方那个人类复仇的资格。”
“至于现在嘛，好好看戏。”
“是，青雀大人。”
话落，鸟背上的貌美女子并未在意青瑶的回复，而是继续朝下方垂眸看去，作为仙人，她的视野要远比青瑶更为深远且清晰，同时也更为肆无忌惮。
于是就在下一瞬，她低垂的眸子便微微一眯，目之所及处，只见一双深紫色的淡漠眼眸正从那片暗红与森白交织的死灵潮内猛地抬起，并直直望向了她所隐匿着的云雾所在。
四目相对，青雀短暂一愣，随后纤薄的唇角处便缓缓勾勒出一抹饶有意趣的微妙笑意。
“真是敏锐的感知，有点意思，不过…仅凭这些可还远做不到横推整座蛮森，唔，终于有老朋友准备亲自下场了嘛，啧，又是苍越这老家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