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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老板道:“此话怎讲”
中村慢慢收敛笑意。第一次将目光从乾老板脸上移开,仿佛穿透了房门,望向不尽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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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热爱大海的人。”中村悠悠开口。如远方一般不尽的悲悯,缅怀,如不尽的远方。“唉”中村大声叹了口气。“现在好了,他再也不会与深爱的大海分离。因为我亲手把他的骨灰撒入大海,埋葬了他。”中村闭口。沉默。
低落半晌。
中村又幽幽道:“你知道,有些事需要亲手完成才能放心。”
“的确。”乾老板不得不承认。“但是因此他可笑”
“不。”中村摇了摇头。“抱歉,我实在笑不出来。”顿了顿,仍旧望着远方。“那天我叫他听见小林大叫就往山上跑,不许回头,跑出一百里才许停下。小林大叫之后引来加藤那死乌龟的手下,他们都亲眼看见一个人往后面跑掉了。”
乾老板道:“这个人无疑就是刺客。因为在那个时候,有理由逃跑的就只有刺客。但是中村君不怕加藤手下追到那个刺客识破你的计划吗据在下所知,加藤手下还有高手。”
中村道:“不怕。”贵人一般的高傲笑到中村脸上,中村眯起瞳孔接道:“因为在下的计划万无一失。别忘了当时在下还在场,只要在下大喊一声、再喊一声加藤君。那么所有人都会被我喊进茅草屋里,没有人有心思、有时间去追赶刺客。”
说罢。那方才因实在笑不出来而道歉的中村猛然间大笑起来。
乾老板毫不介意半垂眼皮点了个头。“哦。”眼光放远。
中村笑了一会儿才慢慢停止。虽然停止,但仍在微笑。
“乾君。你知道么”中村又如乾老板一般诚恳望着乾老板,他们两个像坐在这两张凳子上死去的冤鬼,在外面阳光大炽里边房门紧闭的温暖阴影中,现身聊天。魂魄永远禁锢凳上,移不动脚步,见不得天日。
中村道:“在下越来越觉得这天意是奇妙的东西。祂想让你成功,不论怎样都会成功;你想胜利而与祂的意愿相反,那不论你付出怎样努力也对你的失败于事无补。现在,是祂要我胜。”
“哦”乾老板淡然而视。
中村道:“因为那个刺客居然自己跑了回来。因为我想害后藤君却不得。你知道吗”中村忽然像望着一个多年老友一般坦诚。像一段随意交谈般放松,对乾老板接道:“那个刺客的确非常听话跑了一百里,然而他却是向着海边我的小木屋跑过去的。当时他还笑着对我说,虽然没有测量,但是他认为从加藤的茅草棚到我的小木屋刚好一百里。”
“等我料理完加藤的事回去的时候,他已在那里等我。等着被杀。”中村遗憾挑了挑眉梢,“其实我以为他会躲起来,这样我就象征性派加藤的手下出去找,之后自己找到他。灭口。没想到他会自己出现,我问他为什么回来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认真望着乾老板,自己回答道:“他说他没地方可去。哈,他居然说他没地方可去。”
乾老板将两边嘴角用力向下撇去。“于是你就送他去了他深爱的地方”
“亲手。”中村点了点头。“其实我当时心里很难过,因为他那句没地方可去。之后我心里就越来越觉得我们的合作是必要的,因为我想让远渡重洋的那些同胞在这里有地方可去。我想他的牺牲也是有价值的。而且我必须让他的牺牲变成价值。”
乾老板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不得不承认这句话的正确,当然不是用在你和你的刺客身上。而是我单纯的认为。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在我们这一代必须要做出正确选择。不能因为我们自己的麻木和恐惧让黑暗横行,因为我们的子孙世代都可能会像我们一样承受这种麻木和恐惧。但很多人就是不愿迈出这一步。真悲哀。”
中村附和:“真悲哀。”
乾老板道:“我们的正确选择其实是赶走倭寇。”
中村点头。“但你们就是不愿迈出这一步。”
这次乾老板没有说话。
中村道:“我本来要陷害后藤的。就算我的能力杀不了他,但也决不让他好过。如果对象是后藤君,我的计划又要变更了。我会昭告天下,刺客就是后藤。”
乾老板适时接口道:“好一招借刀杀人。”
“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而且我和他之间根本没有利益关系,没有合作。”中村两手交叉,又向外挥去,赶忙补了后头一句。
乾老板撇着嘴,点头道:“我明白。”
中村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天意会放过他。他已经不知道因为什么离开了,而且在我计划成型之前就离开了。”
乾老板虽然不知道是后藤的正义和善良改变了他自己的命运,但乾老板还是接道:“这就是天意。”
中村点头。“虽然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和艰难,但是最终我胜了。”
“天意,真是难懂。”
中村随乾老板站起身,微笑握住乾老板伸来的右手。
“的确。天意难懂。”乾老板笑。“请,我想酒宴已准备好了。”
“你你方才为什么不来找我”沧海垂眸轻轻道。
白色阳光充沛的林间小道。前方不远有棵梨花盛开的大树。
脚下落叶湿润而柔软。热气一熏霉腐味清香。
沧海拉着神医的袖子慢慢散步。却尽可能的远离着他。垂首淡淡道:“我送你的草你一定要每天定时给它浇水,虽然它长得很慢,但绝不是死了,所以你千万不要忘了。”说着,右手伸入怀内摸糖,继而左手也松开。
第二百二十八章天意真难懂中
神医长久眼望前方,却不似乾老板同中村一般辽远,唯有不耐与气闷。一眼也未向身边人望上一望。神医但觉袖子一轻,便立刻转身,往来路而回。
沧海左手捏着衣襟,右手还在怀里,已着忙叫道:“哎你怎么又走了我”追上前仍扯住衣袖道:“我只是拿点东西。”
神医被他拉住便止步不前,待他手一退开又立刻疾走,沧海只觉头痛无比。只好将神医左臂抱在怀里,腾出两手从小漆盒内拈了颗薄荷糖含了,又拈出一颗举在神医面前,轻道:“吃吗”,见他看都不看便向他口边探去,又欲直接塞入齿间,神医将头一偏,糖未拿稳便落入枯叶。
“啧”沧海蹙眉跺脚,却也只是低低道了句:“浪费了。”收起小漆盒,拉着神医袖子仰头道:“还给我做。”半晌,拽着神医仍旧慢慢散步。
“我送你的那个草啊”沧海又轻轻开口。
他不知道自己一直低着头错过多少美好瞬间,就如他再续前言时神医半笑半嗔万分无奈望天翻了个白眼被他错过一般。他若知道,想必追悔莫及。
“那个草虽然你们三个都算猜中了当然你连话都没说就知道我的意思”忽的自然住口,低头好似脸红了一红,接道:“但是我送你的和送他们的不一样唔还是有分别的。”
眼珠暗暗转了半晌,抬眼观察神医神色,道:“宫三找过你”
他一停步。神医自然立定不动。
沧海叹了叹,拔足又行。淡淡道:“我送你的那个草啊的确和他们的有所差别。送你的是两棵,他们一人一棵。”
神医面色猛然涨红。笑声几乎忍不住喷薄而出。随之驻足。
沧海已捏着他袖子立在梨花树下。仰头观望。沧海忽然想起那日在方外楼无妖院落的清明临雪。想起那日自己穿着一件灰蓝色长衫,其上暗绣冰绡晴竹,外面罩着什么,却是有点不记得了。恍惚间忙向自己肩后望去,也望不见衣领上有没有什么虫子。
沧海居然不知道这个小小的骗局对他心灵的打击如此沉重。往后只要一立花树之下,便总觉有后领有虫。
“咳”沧海仰首清了清嗓子,拉着神医袖沿口拈一绝,眼望梨花低声吟道:“临雪余香在,清明不老神。
无妖花树下。不见并肩人。”
“唉”沧海念完不禁垂首叹了一叹,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