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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盛气凌人,却低声道:“怎么我现在的样子很差劲吗”
“当然不是。”莲生毫不退缩。“人说生气和吃东西时候的样子最难看,你看看你自己,连生气都生得这么高高在上颠倒众生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沧海猛提一口气,憋得脸都红了还一个字说不出来。
莲生像漠不关心的大气兰老板一样漠不关心,并加以几不可见的蔑笑展示创意之重要。
沧海蹙眉道:“如你所说,我有哪里不好有哪里配不上你”
莲生似乎无意隐瞒她之所以目不转睛望着他的容颜就是已被他风采吸引并折服。莲生所有不甘嘲讽渐变为微笑。单纯友好的微笑。大眼睛里只有欣喜,没有迷惘,也没有坚定。
只是微笑。
莲生微笑道:“所以为了我能多活几年,不要让我天天看见你。”
目力虽与残阳同步,渐渐适应越来越暗的脸庞,但沧海却似越来越看不清她。沧海垂眸眨了眨眼睛。
“所以,你其实是和其他女人一样想从我这里争权夺位”
沧海抬起的目光颇有恨意。
莲生微笑未改。“你知道我不是。我对你的身世略有所闻,也明白我们不是门当户对,所以我宁愿和你做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门当户对”沧海忽然愣了一愣。怀中肥兔子忽然静静轻轻直起了腰身,拧着眉头郑重望向沧海一动也不动。远方传来熙攘呼喝,黄昏乃今夜之始。
彤云与赤阳微弱如同新生儿的呼吸。微弱,却充满新生的力量。
沧海忽然笑了。笑道:“好个肝胆相照。”
阳光很红,如同上好朱砂薄透一层渲染。走廊另一半很黑。肥兔子松了口气似的瞬间坍成一坨。
莲生微笑点头,微笑道:“你终于明白了。这世上没有人能够随心所欲。”
沧海笑道:“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沧海想立刻见到神医。一见着他就拎着他的领子对他说:“澈你知道吗,我现在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而且我不明白。”
如果他敢问为什么就凶神恶煞的叫他闭嘴,如果他敢反抗就干脆揍他一顿。沧海知道打人不对,而且他绝不会这么做,但是他真的不明白。
只不过他没有这个机会了。连拎着神医领子神气的机会也没有。
因为他抱着肥兔子闪身在侧一把推开房门等待锅碗瓢盆丢出来碎掉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沧海愣过之后回首征询莲生,又发现那个说与他肝胆相照好兄弟的女人已不知去向。沧海忽如一阵大风来,千树万树梨花败。沧海忽如一梦初醒,忽然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了。
赤足踏上柔软绿色的草席,边凭脚感研究草席草种,边悄悄走进房间,愣了一阵,才想起或许神医正躲在某处暗暗窥探并嘲讽着自己。
环视却无人。
第一百九十一章落花无情去五
距离左脚左缘一寸之地,门扇缝隙精准正中之处,碎了一席白瓷。沧海目测并在脑中重组觉得它是一只甜白釉素胎茶盏。心中不由难受。
甜白釉像你,又甜又白。
因为神医曾把他比作此物。
所以物伤其类。
屋内昏暗使沧海进门时没有注意脚下碎片,可是他也丝毫无损。
正当他又再迷惘,逐渐适应的目力却见长方矮足条案下露着一角银灰衣衫。丝绸面料略略反射灰白亮光。二指宽镶边处金银绣线交叠缝出忍冬花纹。
沧海呆了一呆。他并非只有七秒记忆的弱智金鱼,但他却觉得自己像在鱼缸中浮沉。所见所闻皆来自水外。
那是另一个世界。
足底与绿色草席欢洽良久,几似一同生长的豆与萁了,体温也似相同。沧海在自己真正长成草席上苔藓之前终于抬脚,慢慢一步一顿靠近条案。当望见窗外槭树近在眼前时他晃了一下神。疑惑眨了眨眼睛,望了望身后远离的格子门。
转回头,慢慢下蹲,右手撩起条案桌布。一头过腰长发铺散在席。沧海横过颈子望一望,又趴在地上撅着屁股才见神医面朝窗外,侧卧半边。沧海起身将胸腹贴于桌面,头颅倒吊,终于望见神医安然睡颜。
沧海退回五体投地,张手逮住神医衣角,欲拽欲言,忽的定住。桌下幽幽传来百合味药香,假如蒙上沧海双眼,他能仅凭轻微呼吸声认出这个人准确无误。朝夕相对将逾两月,此时光线昏暗沧海忽然发觉这个人确实比五年前分别时长大了许多,却似乎消瘦了些。
沧海从桌下钻了出来趺坐,望着条案赭色桌布正色道:“澈,他们都不要我了。”
说罢,撇下兔子,关了窗户,爬入桌底。将过腰长发往神医身后归了一归,便也背对背侧卧在条案下另一边。
缃色衣袍散出桌案之外,衣下一只脚腕纤细白皙赤足。忽的一缩,缃色衣摆如抽空气息般摊瘪,软落。又是动了一动,一对脚腕纤细白皙赤足偷偷挑开银灰衣衫,钻了进去。
自此,残阳西坠。暮色四合。
舌根抽痛,满口苦涩。神医幽幽醒转,皱起眉头长叹一声。原地转一转脖颈,不耐抬手背一撩桌布,满室漆黑。窗纸外略有灯光。
神医愣了一愣。正疑惑分辨,忽见眼前蠕动过来一大团毛球,两颗发红闪亮的珠子抵在眼前凝视自己,两只长耳竖起。神医愣了一愣,吓一哆嗦。
一把拎住兔子两耳,向窗而起,头皮忽被扯痛。神医叫了一声,撒了兔子,一手捂头,一手捂嘴。小心拉出头发,钻回桌下看看,黑漆漆里都是兔子气息。
神医坐在地板,塌着腰身,深吸口气,又用力呼出。丝毫意外都无。只有些疑惑。爬着去点了灯,爬回来曲一膝而坐,从条案下摸索到一对细细兔子脚。稍一用力,便拖出一截。腰间橘红丝绦橘红丝穗乱撒一地。
第一百九十一章落花无情去六
再一用力,又拖出一截。
细腰倾侧,衣领横斜,双手合掌置于颊下,小臂裸露,大袖铺陈。桌布掩面,仅露颌尖与耳垂。
又一用力,面容乃现。鼻梁高举,口吐泡泡。
已是沧海入睡一个时辰之后。
方一拖出,兔子脚便在掌内一抽,缩入缃色衣摆。修眉略略一蹙,闭口嘟嘴,左手甩平大袖遮在面上,翻身背光。须臾,一手伸平到处摸索,神医望了一会儿,欠身薅过兔子塞入他手。两手将兔子摸了一摸,揽在怀内安睡。
须臾,赤足准确撩开银灰衣摆,躲了进去。
神医面色不悦颓唐瞪他。又翘起两脚趴在身旁,抓开他遮面的袖子托腮呆望。
璥洲在门外一见心中有气,瑛洛止住,作眼色叫他再等。
神医痴痴呆呆望着沧海的脸老老实实趴了有顿饭工夫。
瑛洛回头看璥洲神色,两人均疑惑不已。正以眼色商议,璥洲忽指门内,瑛洛但听屋内有声,转头望去,神医正连同兔子打横抱起,爬上床去。
小壳一听大惊,跳起来道:“那你们还不把他带回来好容易找到他了又放任不理,这是什么道理你们不去我去”
“哎哎哎,表少爷你别着急,”瑛洛同璥洲拉住他道:“你先听我们说完。”
小壳气道:“怎么能不着急这不是等同羊入虎口吗他若是和石大哥在一起我就不担心”
瑛洛笑道:“听完了你也不担心了。”
小壳望着他,又看看璥洲,见璥洲郑重点头,犹豫一下道:“好,你们说。”回身坐下。
瑛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