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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风,花香,灯火,碎石,尘土,一切使他苦恼。
苦恼使他烦躁。
烦躁使他不安。
不安使他无计可施。
皱着眉头回到小后院,小木屋,竹取和莲生正陪着慕容给一张花鸟绣稿上色,“红的”“绿的”笑意盈盈吵个不休。看得出慕容的兴致也很高。
神医却没空理她们。
负着手同方才一样均匀慢速行过。
慕容笑道:“你回来啦”
他也不答。径直从她们身边走开。
慕容愣了一愣,笑容渐渐消失,轻声问道:“他怎么了”
竹取和莲生一同望着他的背影摇头。
神医回到自己屋内,呆呆在床沿坐下。
屋外传来如同揉捻两块绛纱一般柔中带沙的女声,轻声笑道:“不要管他,我们刚才说填什么颜色来的”
竹取立刻笑道:“绿色”
“不是”莲生也忙道:“红色”
黑漆漆的门口射进屋外橙黄色的暖光,神医叹息捂住了额角。
橙黄色的暖光,照在宫三手内的书本上。识春坐在远远的小板凳上打瞌睡,不知道他看的什么书,也不想知道。他唯一想知道的就是宫三什么时候睡觉,唯一盼望的就是宫三忽然说:识春,吹蜡烛。
但是他似一只磕头虫一般睡梦中点了不知多少次头将自己点醒,也不知两只手十根手指头轮番擦了多少次口水。除了他自己,就算宫三怎么隔一会儿咬一大口苹果咀嚼,满屋都是咀嚼声,也不能将他吵醒。每次醒来识春擦涎水时只是在想,我也有十根手指头,为什么却不能像瑾汀他们那样伺候白公子呢
终于无奈不耐的翻起眼皮眯着睡眼瞄了宫三一眼。宫三今晚兴致,似乎也很高。恰时,识春看见宫三忽然从床上赤着脚举着苹果和书本跳了下地,惊慌道:“哎呀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嗯。”
识春听见一声闷在袋子里的玉碎一般的语声,盹儿还没醒人先窜了起来,睡眼落在那清寒人身上全身猛如过电,好像这辈子都从没像此刻一般精神过。
“白公子你来啦嘿,嘿嘿”识春美得脚不知道往哪放。
沧海低着眉眼点了点头。
宫三有些尴尬拎着身上的内衫,“嘿真不好意思,不知道你要来”又见那人身上亦是单裤单褂,不由愣了愣。忙道:“识春,这没你事了,外头睡你的觉去”
侯识春老大不情愿的蹭走,便撇了书本,上前将沧海右手一握,“哎呀这么凉”拉到床边掀开被窝,“快点进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莫捉狐与兔四
沧海被他魁梧身躯所碍,又小腿受阻退无可退,膝弯一软,便坐在床沿。张口正待要说,宫三又道:“脚也上去,快点。”
“不用”
“什么不用,敝人说上去就上去。”
宫三扽着被子瞪着他。
他犹豫一下,两脚刚抬起便被宫三将膝头一推,塞进被里。棉被一直裹到肩头。宫三才笑嘻嘻在床铺另一头坐好,低头一望手里被咬得坑洼狼藉的苹果,微笑伸到沧海眼前,玩笑道:“吃吗”
谁承想那人垂眸看了一眼,低头就啃了一小口。
喀。
咯吱,咯吱,咯吱。
咽了。
抬眸无辜望着宫三。
宫三在他眼前举着烂苹果光傻眼。
那人又望一次苹果,看着宫三,摇了摇脑袋。
半天。
宫三尴尬收回手,讪讪笑了笑。在一小口旁边,也咬了一小口。
半天。
“啊皇甫兄来找敝人,有什么事么”
“嗯。今晚不想睡了。”
宫三略微瞠大眼瞳。“啊”
“本想找人说说话。”沧海掀开被子,“不过现在算了。”
“别”宫三忙摁住他,“既然来了就多坐会儿。”
沧海侧首看看他。
宫三将他塞回被里。裹紧。微笑起来。
“皇甫兄啊,倒是为了何事无心睡眠呢”
沧海盯着地上鞋子,淡淡道:“不为什么。”
两人相对枯坐。沧海盯着地上鞋子。
宫三盯着他。笑。兴致似乎更高。
沧海盯着地上鞋子,忽然道:“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
宫三微笑道:“好啊。”微笑像生在脸上的五官。
沧海道:“你是个精明的生意人,油灯和蜡烛你会选哪一样”
宫三微笑扩大一点,“皇甫老弟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你的话,你认为哪一样更有价值,更值得拥有”
面对突如其来的这个问题,宫三只是微笑,没有意外,也没有发愣。只是笑笑,说道:“自然是蜡烛了。”
“为什么”
“因为蜡烛价格更高,照明更亮,若是有得选的话,自然是选蜡烛了。”
沧海终于点了点头。稍往后措,背抵墙壁。眼盯床沿,又道:“可是有的人看似精明,却不懂得选。”轻轻摇一摇头。
宫三笑道:“此话怎讲”
沧海垂眸眨了眨。“自然是选油灯,不选蜡烛。”
“哈哈,原来皇甫老弟夤夜而来,只是为了和敝人探讨生意经啊。”宫三笑了笑,接道:“那个人既然明知道蜡烛比油灯好,却选择油灯,或许是因为他囊中羞涩,只能选择廉价之物呢。呵,反正,大黑夜的,油灯虽不够亮不够值钱,却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啊。你说是也不是”
沧海沉默半晌,忽然叹了口气。不得不点了点头。
“没有能力也就算了。可是,若是这随时都可点燃的蜡烛愿意同那没有油的灯交换,又怎么样呢或许那个人却不愿意。”
宫三哧的一声乐了出来。无奈摇了摇头,回答道:“这世上真有这么傻的人么”
第一百七十二章莫捉狐与兔五
沧海忽然抬起幽幽发亮的眸子盯在宫三面上,正经道:“有。”
“哈。”宫三笑道:“那也可能。”故意蹙眉想了一想,装作灵机一动,道:“若从硬度的角度来说呢,油灯可以打破头,蜡烛却不可以,嘿嘿,若是用油灯来打蜡烛,油灯虽没有油却可以完好无损,将来添不添油是将来的事,可是现在,那蜡烛却断了,或者干脆烂了,就算有烛心,还能发亮,却能亮多久呢”
顿了顿,又笑道:“再说有那无良商人,我虽只能卖油灯,却可以凭借油灯砸烂你的蜡烛,就算油灯价再贱,但是那蜡烛却是报废了,这样在生意场上,你便输给我了”
微笑望着临睡前听到偏离自己期冀结局的故事一样的沧海,那逐渐垮下的双肩。
沧海幽幽道:“很卑鄙呢啊”
宫三笑了起来。
“有人在吗”
小木屋门首的风铃跟从响起。
窗纸暖光。黑影细棱。樱橘树叶拂动牡丹花香,柔中带沙的女声扬声问道:“是璥洲吗快进来吧。”
才听屋外略有声响,璥洲脱了靴子入内,见慕容独自在灯下将绣绢绷框,浅笑道:“这么晚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