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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先轸诡谋激子玉 晋楚城濮大交兵(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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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赵衰奉了晋文公的秘密旨意,乘车前去探望魏犨。当时魏犨胸部伤势严重,正卧病在床,听到动静,便问:“来的有几个人?”身边的侍从回答:“只有赵司马一人单车前来。”魏犨心里明白,暗自思忖:“这是来探看我是死是活,好依主公的命令对我行刑啊!”于是,他吩咐侍从取来一匹帛,说道:“给我束紧胸膛,我要出去见使者。”侍从们劝道:“将军您病得这么重,不宜轻易乱动。”魏犨却大声喝道:“我还没病死,别再多说!”随即像往常一样穿戴整齐,出门迎接。

赵衰见到魏犨,关切地问道:“听闻将军生病,还能起身吗?主公派我来问问你的伤势。”魏犨回答:“君命在此,我不敢不敬,所以勉强束胸出来见您。我自知犯下大罪,理当受死;可万一能获得赦免,我仍愿拼尽余生报答君父的恩情,怎敢只顾自己安逸!”说完,他奋力向上跳跃了三次,又左右曲身跳跃了三次,以显示自己身体尚可。赵衰见状,说道:“将军多多保重,我会将实情禀明主公。”随后,赵衰回去向晋文公复命,说道:“魏犨虽然受伤,但仍能跳跃,而且不失臣子之礼,心中还想着报效主公。您若赦免他,日后他必定会为您效死命。”晋文公思索片刻,说:“若能借此申明法令、警示众人,我又何必热衷于多杀人呢?”

不一会儿,荀林父将颠颉押解到了。晋文公怒声斥责:“你为何要焚烧僖大夫的家?”颠颉竟狡辩道:“介子推曾割股给您吃,最后不也被烧死了,僖负羁不过给了您一顿饭,又算得了什么?我只是想让僖负羁也像介子推一样,附祭于介山之庙罢了!”晋文公听后,怒火中烧,大声问道:“介子推是自己逃避禄位、不愿为官,这与我何干?”接着又问赵衰:“颠颉主谋放火,违抗命令、擅自施刑,该当何罪?”赵衰回答:“依照法令,应当斩首!”晋文公当即喝令军正行刑。刀斧手将颠颉押出辕门,斩首示众。晋文公又下令,用颠颉的首级到僖负羁家祭祀,然后将首级悬挂在北门,发布号令:“今后若有违抗我命令的,以此为戒!”之后,晋文公又问赵衰:“魏犨与颠颉一同行事,却不能劝谏阻止,该当何罪?”赵衰回应:“应当革职,让他立功赎罪。”于是,晋文公革去魏犨车右的职务,让舟之侨取而代之。将士们看到这一幕,彼此相视,纷纷议论:“颠颉和魏犨两位将领,跟随主公流亡十九年,立下赫赫大功,一旦违抗君命,一个被杀,一个被革职,更何况我们其他人呢?国法公正无私,大家都得谨慎行事!”从此,三军上下都对法令心生敬畏,军纪愈发严明。史官为此赋诗道:“乱国全凭用法严,私劳公议两难兼。只因违命功难赎,岂为盘餐一夕淹?”

话分两头。再说楚成王攻打宋国,攻克了缗邑后,一路进军到睢阳,在城的四面筑起长长的包围圈,打算将宋军围困至绝境,迫使他们投降。这时,突然传来消息:“卫国派使臣孙炎前来告急。”楚王召来孙炎,询问情况。孙炎将晋国夺取五鹿,以及卫君出逃到襄牛等地的事,详细地讲述了一遍,急切地说:“若救兵来得稍晚,楚丘恐怕难以坚守。”楚王听后,说道:“我的舅舅(卫成公)受困,我不能不救。”于是,他从申、息二邑分兵,留下元帅成得臣以及斗越椒、斗勃、宛春等一众将领,会同各路诸侯继续围困宋国。自己则亲自统领蒍吕臣、斗宜申等人,率领中军精锐,前往救援卫国。各路诸侯担心本国出事,纷纷告辞回国,只留下他们的将领统兵。陈国将领辕选、蔡国将领公子印、郑国将领石癸、许国将领百畴,都听从成得臣的指挥。

单说楚王行军到半路,听闻晋军已经转移到曹国方向,正商议救援曹国。没过多久,又有消息传来:“晋军已攻破曹国,抓获了曹国国君。”楚王大惊失色,说道:“晋军用兵,怎么如此神速?”于是,楚王将军队驻扎在申城,派人前往谷地,接回公子雍以及易牙等人,把谷地重新归还给齐国。同时,派申公叔侯与齐国讲和,撤回了谷地的守军。楚王还派人前往宋国,召回成得臣的军队,并告诫他说:“晋侯在外流亡十九年,年过六旬才终于得到晋国,历经艰难险阻,深知民情,这大概是上天赐给他年岁,让他成就晋国的大业。这不是楚国能抗衡的,我们不如退让。”使者到达谷地后,申公叔侯与齐国修好,然后班师回楚。

唯独成得臣自恃才能出众,心中愤愤不平,他对各路诸侯说:“宋国都城眼看就要攻破了,为何要撤兵?”斗越椒也赞同他的看法。成得臣让使者回去回复楚王:“希望能稍等攻破宋国,凯旋而归。如果遇到晋军,我愿与之一决死战;若不能取胜,甘愿接受军法处置。”楚王找来子文,问道:“我想召回子玉(成得臣字子玉),但子玉请求出战,你怎么看?”子文回答:“晋国救援宋国,意在图谋霸业;然而晋国称霸,对楚国不利。能与晋国抗衡的只有楚国,楚国若避让晋国,晋国就会称霸。况且曹国和卫国是我们的盟国,他们看到楚国避让晋国,必定会因惧怕而依附晋国。我们暂且让双方对峙,以坚定曹卫两国的信心,不也可以吗?大王只需告诫子玉,不要轻易与晋军交战,如果能讲和退兵,还能维持南北对峙的局面。”楚王听从了子文的建议,吩咐斗越椒,告诫成得臣不要轻易开战,能讲和就讲和。

成得臣听了斗越椒带回的话,暗自欣喜不用马上班师,于是更加急切地攻打宋国,日夜不停。宋成公起初得到公孙固的报告,说晋侯将攻打曹国和卫国来解救宋国之围,便全力坚守。等到楚成王分兵一半去救援卫国,成得臣的围困愈发紧急,宋成公心里越发慌乱。大夫门尹般进谏道:“晋国知道救援卫国的军队已经出发,但不知道围困宋国的军队还没撤退。我请求冒死出城,再次面见晋君,请求他出兵救援。”宋成公说:“多次向人求救,怎能空手而去?”于是,他清点库藏中的宝玉重器数量,造好册籍,打算献给晋侯,以求晋军尽快出兵,只等楚军解围,便按照册籍上的数目向晋国缴纳。门尹般还需要一个人同行,宋成公便派华秀老与他一起。二人辞别宋公,瞅准时机,用绳子缒城而出,偷偷穿过敌营,一路打听晋军的位置,径直奔向晋军营地告急。

门尹般和华秀老见到晋侯后,泪流满面地说:“我们宋国危在旦夕,寡君准备了这些不算丰厚的宗器,愿意献给您,恳请您怜悯我们!”晋文公对先轸说:“宋国的情况危急啊!如果不去救援,宋国就会灭亡。但如果去救援,就必须与楚国交战。郤縠曾为我出谋划策,说非联合齐国和秦国不可。如今楚国把谷地归还给齐国,与齐国通好,秦国和楚国又没有矛盾,不肯与我们合谋,这该如何是好?”先轸回答说:“我有一计,能让齐国和秦国主动与楚国交战。”晋文公一听,欣然问道:“你有什么妙计,能让齐秦主动与楚国交战?”先轸说:“宋国给我们的贿赂,可以说是很丰厚了!我们接受贿赂去救援,从道义上讲,您又如何自处呢?不如推辞掉。让宋国把贿赂晋国的东西,分别贿赂给齐国和秦国,求两国向楚国求情,恳请楚国解围。齐秦两国自认为有能力让楚国答应,必定会派使者前往楚国。楚国若不答应,齐秦与楚国之间的矛盾就产生了。”晋文公又问:“倘若楚国答应了齐秦的请求,齐秦转而把宋国献给楚国,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先轸回答:“我还有一计,能让楚国必定不答应齐秦的请求。”晋文公好奇地问:“你又有什么计策,能让楚国必定不答应齐秦的请求?”先轸说:“曹国和卫国,是楚国所看重的;宋国,是楚国所嫉恨的。我们已经赶走了卫侯,抓住了曹伯,两国的土地都在我们掌控之中,且与宋国接壤。如果割取曹卫两国靠近宋国的田土,分给宋人,那么楚国对宋国的怨恨就会更深。这样一来,即便齐秦出面请求,楚国怎么会答应呢?齐秦同情宋国而对楚国发怒,即便不想与晋国联合,也不可能了。”晋文公听后,拍手称赞,觉得此计甚妙。

于是,晋文公让门尹般把宝玉重器的数目,分成两份册籍,分别转献给齐国和秦国。门尹般前往秦国,华秀老前往齐国,二人约定好说辞,见面时务必表现得极其哀切诚恳。华秀老到了齐国,拜见了齐昭公,说道:“晋国和楚国正在交恶,如今宋国的这场灾难,非贵国不能解救。如果能借助贵国的力量保全宋国社稷,我们不仅不敢吝惜先朝的重器,还愿意年年与贵国通好,子孙世代往来不断。”齐昭公问道:“如今楚王在哪里?”华秀老回答:“楚王原本也愿意解围,已经将军队撤到申地了。只是楚国令尹成得臣刚刚掌握楚国政权,认为我们宋国很快就能被攻下,贪恋战功,不肯退兵。所以我们才向贵国乞怜啊!”齐昭公说:“楚王前些日子夺取了我国的谷地,最近又归还给我们,与我国结好后撤军,可见他并无贪功之心。既然令尹成得臣不肯解围,那我就为宋国向他委婉求情。”于是,齐昭公派崔夭为使者,径直前往宋国境内,去见成得臣,为宋国请求解围。门尹般到了秦国,也按照与华秀老约定的话陈述了一番。秦穆公也派公子絷为使者,前往楚军营地,向成得臣求情。齐国和秦国互不知情,各自派了使者。门尹般和华秀老完成任务后,都回到晋军营地回话。

晋文公对他们说:“我已经灭掉了曹国和卫国,他们靠近宋国的田地,我不敢据为己有。”于是,他命令狐偃同门尹般去收取卫国的田地,命令胥臣同华秀老去收取曹国的田地,把两国的守臣全部赶走。此时,崔夭和公子絷正在成得臣的营帐中为宋国讲和,恰好那些被赶走的守臣纷纷前来诉苦,说:“宋国大夫门尹般和华秀老依仗晋国的威势,把我们本国的田土都割据去了。”成得臣听后,勃然大怒,对齐秦两国的使者说:“宋人如此欺负曹国和卫国,这哪里像是求和的样子?恕我不能从命,休要见怪!”崔夭和公子絷讨了个没趣,立刻告辞回去。

晋文公得知成得臣不答应齐秦两国的请求,预先派人在中途迎接两国使臣,将他们请到晋军营地,设盛宴款待。席间,晋文公向他们诉苦道:“楚国将领骄横无礼,很快就要与我晋国交战,希望两国能出兵相助。”崔夭和公子絷领命而去。

再说成得臣向众人发誓:“不恢复曹国和卫国的地位,我宁死也绝不撤军!”楚国将领宛春献计说:“小将有一计,不用动刀兵,就能恢复曹国和卫国的封地。”成得臣问道:“你有什么计策?”宛春说:“晋国驱逐卫君、捉拿曹伯,都是为了宋国。元帅您若派一名使者前往晋军营地,好言相劝,让晋国恢复曹卫两国国君的地位,归还他们的田土,我们这边也解除对宋国的围困,双方罢战休兵,岂不是美事一桩?”成得臣又问:“倘若晋国不听从怎么办?”宛春说:“元帅您先把解围的想法明白地告知宋人,暂且放缓进攻。宋人渴望摆脱楚国的灾祸,就像被倒悬着渴望解脱一样。如果晋侯不答应,不仅曹卫两国会怨恨晋国,宋国也会对晋国发怒。聚集三国的怨恨来对抗晋国,我们获胜的几率就大多了。”成得臣问:“谁愿意前往晋军营地出使?”宛春说:“元帅若委派我,我不敢推辞。”

于是,成得臣放缓了对宋国的进攻,命宛春为使者,乘坐单车径直前往晋军营地。宛春见到晋文公后,恭敬地说:“您的外臣得臣,向君侯您叩拜。楚国与曹国、卫国的关系,就如同晋国与宋国的关系一样。您若恢复卫国和曹国的地位,我也愿意解除对宋国的围困,两国从此和睦相处,免去百姓生灵涂炭之苦。”宛春话还没说完,只见狐偃在一旁咬牙切齿、怒目而视,骂道:“子玉(成得臣字子玉)太没道理了!你解除一个尚未灭亡的宋国之围,却要我们恢复两个已经灭亡的国家,你想得也太便宜了!”先轸急忙暗中踩了一下狐偃的脚,然后对宛春说:“曹国和卫国罪不至灭亡,我们国君也想恢复他们的地位。请您暂且到后营休息,容我们君臣商议之后再做决定。”说完,栾枝便带着宛春到后营去了。

狐偃不解地问先轸:“子载(先轸字子载),你真的打算听从宛春的请求吗?”先轸说:“宛春的请求,不能听,又不能不听。”狐偃更加疑惑:“这是什么意思?”先轸解释道:“宛春此次前来,是子玉的奸计,他想把恩德留给自己,把怨恨归于晋国。我们若不听从,就会抛弃曹卫宋三国,怨恨就会落在晋国头上;若听从,恢复三国地位的恩德就归楚国了。如今之计,不如私下答应曹卫两国,离间他们与楚国的关系,再扣押宛春,激怒楚国。子玉性情刚烈急躁,必定会调兵前来与我们决战,这样宋国之围不用我们去解,自然就会解除。倘若子玉自行与宋国讲和,那我们可就失去宋国这个盟友了。”晋文公听后,有些犹豫地说:“子载的计策很好!但我之前受过楚君的恩惠,如今扣押他的使者,恐怕在报答恩情方面说不过去。”栾枝连忙进言说:“楚国吞并小国、欺凌大邦,这是中原的奇耻大辱;您若不想图谋霸业也就罢了,若想成就霸业,洗刷耻辱是您的责任。怎能只想着那一点小小的恩惠呢?”晋文公恍然大悟,说道:“若不是你这番话,我还想不到这些!”

于是,晋文公命栾枝将宛春押送到五鹿,交给守将郤步扬,让他小心看管。宛春带来的车马随从,全都驱赶回去,让他们给成得臣传话:“宛春无礼,已被囚禁,等抓住令尹,一同处死。”那些随从吓得抱头鼠窜,赶忙回去报告。晋文公处理完宛春的事情后,派人告诉曹共公:“我难道是因为当年流亡时的一点小怨恨,就为难您吗?我对您一直耿耿于怀,是因为您依附楚国。您若派一名使者向楚国表明绝交,让楚国知道您与晋国交好,我马上就送您回曹国。”曹共公急于获释,信以为真,于是写信给成得臣,信中写道:“我担心社稷不保,性命堪忧,无奈之下才在晋国寻求庇护,实在无法再侍奉贵国。贵国若能赶走晋国,让我能安稳地回到曹国,我怎敢有二心呢?”

晋文公又派人前往襄牛去见卫成公,承诺会帮他恢复君位。卫成公听后十分高兴。宁俞赶忙劝谏道:“这是晋国的反间计,可千万不能相信。”但卫成公根本不听,也给成得臣写了封信,内容大致与曹共公的信相同,表达了自己迫于无奈,只能听从晋国安排,与楚国断绝关系的意思。

此时,成得臣刚刚得知宛春被晋国扣押的消息,顿时暴跳如雷,破口大骂:“晋重耳,你这个饿不死、跑不垮的老贼!当初你在楚国时,就像我砧板上的一块肉,如今刚回国做了国君,就这般欺负人!自古以来,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为何要拿住我的使者?我定要亲自去找你理论!”正发火间,帐外小卒前来报告:“曹国和卫国,各有书信呈给元帅您。”成得臣心想:“卫侯和曹伯如今流亡在外,能有什么书信来联系我?想必是打探到了晋国的什么破绽,偷偷来报信,这真是上天助我成功啊!”他满心欢喜地打开信件,可一看内容,竟是曹卫两国打算顺从晋国、与楚国绝交,气得他七窍生烟,怒火直冲三千丈,大声吼道:“这两封信,肯定又是那老贼逼迫他们写的!老贼,老贼!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定要和你拼个你死我活!”当即,成得臣吩咐大小三军,撤掉对宋国的围困,准备去找晋文公算账,还恶狠狠地说:“等我打败了晋军,看这小小的宋国还能逃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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