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中平六年（一百五十八）终章（2/2）

此时关二哥和吕布还有张飞都在马上，分三面团团围住郭太。而郭太失了马匹，眼看着远处白波军在失去将领被突袭下折兵败将，而马超等人见到诸侯联军突然发难，登时领着南匈奴精锐骑兵望着西边逃走了，只剩下郭太的十万白波谷亲兵在这片大地上任由这些诸侯屠戮殆尽。

这十万大军是郭太在白波谷隐忍多年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本想着用他们来一举夺回天下，却不料此时就像待宰羔羊一般任人屠杀。郭太疾呼一声，又见马超窃取了自己的精锐骑兵逃走，心中更是惊怒交加。兴许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看似一切明朗的世事时局，自己在外钻研观察了多年，每个人的喜好和缺点他都了如指掌，为何自己今日亲自下场来却发现，这场中的每个人都变得如此陌生和难缠，这原本手到擒来的天下，为何瞬间就变得如此诡谲难测了呢？

郭太开始发狂，手中铁鞭无坚不摧，张飞和关二哥抵挡不住，也都落下马来。吕布见此情形，知道自己在马上无法配合关张两人，于是也挥着画戟下来和郭太步战。可是三人一旦离了马，这原本马战有利的长兵器在这地面上立刻吃了亏，没了坐骑的脚力加持，他们三人的长兵器却无法再抵挡住郭太的凶猛攻势。张飞首先难以抵挡，郭太也是恨极了被他偷袭落马，因此格外加急去攻张飞那边。关二哥见状大喊道：“老大！快些来救老三啊！”一连喊了几遍也不见回应，抬头去看时，却见刘备早已混在桥瑁的队伍中疯狂地砍杀着白波谷的叛军，似乎在对眼前的天大功业喜不胜收，因而忽略了张飞这边的危急情形。

吕布和关二哥极力去救张飞，可是无奈郭太铁鞭实在太过霸道，青龙刀的画杆方天戟刚一触碰到便被掀飞，根本无力去抵挡郭太。这时董卓带兵来到了皇帝车架跟前，我慌忙抢了一匹马便要去救张飞。董卓见了喝住我道：“你就这样两手空空去找郭太，送死去吗？”

见我正在踟躇，董卓伸手拽断自己腰间佩刀丢给了我，说道：“去吧！”我掂着那刀提在手里，只觉得要比寻常环首刀要轻上一些，但是手感却坚实的很，也不知是什么材料打造的。催马来到战阵前面，只见张飞已然挨了郭太一鞭，正歪着头躺在一片血泊里。关二哥势若疯虎挡在张飞身前，可是刀法也已逐渐散乱，和吕布两人都有些力不可支。

我快马来到近前，也不答话，抽出董卓送给我的佩刀，众人都觉得眼前被晃了一下，森然寒气像是冬日冷风一样闪过，郭太听闻背后马蹄声响，也不回头便挥鞭打来。我这一刀不偏不倚正好砍在郭太单鞭上，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把这单鞭斜斜

削去一截。郭太也察觉出手里异样，回过头来时发现我已经从马上跳下，正居高临下一刀往下劈落。郭太顺势抬起另一只手的单鞭去挡，却猛然发现自己那只单鞭已然被我手里的大刀砍断。郭太眼中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横在顶门上的铁鞭再度被我劈开，连同他整个人都被从中一分为二，兀自大睁着眼睛，似乎对眼前所看到的任何事情都感到不可置信。

吕布提着画戟，审视了郭太一番，又笑着对我说道：“宝刀可还趁手吗？”我掂量掂量，也看了看地上的郭太，回道：“确实比郭太送我的铁鞭轻松多了。”吕布望着远处守在皇帝身边的董卓对我说道：“这是项羽的佩刀，好好收着吧顺儿。”

我还在震惊之中，却发现关二哥在那边抱着张飞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我和吕布赶忙过去，发现张飞气若游丝，已经游离在生死的边缘了。张飞见我来了，越过关二哥对我说道：“顺儿，还记得西川所见之事么……”跟着一口气没提上来，呆呆地望着天空咽下气了。

关二哥咆哮如雷，我和吕布也禁不住跟着落泪。我知道张飞是在问我，人死后会不会真的去那个整日征战不休的异样世界。可是现实如梦似幻，谁又能说得准呢？

没有了郭太和马超的坐镇，整个白波谷十万大军如同杀鸡赶羊般被各路诸侯追杀。整个洛阳城外一片血海，猛然间又使我想起那天在尸乡所遇到的左慈，这洛阳东郊地下所埋的，不也是当年武王伐纣时所杀害的数十万奴隶大军么。曾有人说那一战直杀得流血漂橹，我之前还不懂是什么意思，直到现在亲眼所见，那漫山遍野的鲜血像是河流一样，竟然使得矛杆刀盾都顺着血河浮动起来，才知道书中寥寥几笔所写得战事是多么惨绝人寰。

那一天从白昼杀到黑夜，又从黑夜杀到天光。一直杀到四周全都安静下来，余下的白波军都跪在血泊中投降，这场战争才算是划下句点。董卓以勤王保驾的身份和绝对的兵力震慑住洛阳外各路英豪，又叫众人纷纷退兵，趁势接管了整个洛阳。袁绍和袁术等人虽然心有不甘，但是经过如此惨烈的厮杀过后，一时也知道无法再和董卓对抗，于是也都按照董卓安排，将大将军何进原来的部队统统上交给了董卓，以图将来再卷土重来。曹操被郭太的鞭力所伤，虽然没有性命大碍，却也落下了时不时头痛欲裂的病根。刘备遍寻不到关二哥和张飞，气的咬牙切齿，可是最后也是无计可施，只得跟着桥瑁的部队恨恨地回了东郡。赵云在张绣的提议下加入了董卓麾下，成为了董卓的近卫之一，一时在洛阳城中风光无两。

几个月后，洛阳城内一切如旧，董卓听取了名臣蔡邕的建议，暂缓推动变法，稳住了洛阳城中惶惶不安的大户和望族，使得朝廷再次缓缓运转起来。董卓曾和陇西堂内近臣商议想要废立皇帝之事，认为现在的少帝太过懦弱，不足以成就帝王霸业，远不如先帝之前想要立的陈留王刘协那般果敢。但是谋

士贾诩劝阻董卓道：“即便您是为了汉室着想，可是废立之事反而会给旁人落下起兵反董的口实。您明明是想辅佐更加英明的帝王，可是他们却会说你想要谋权篡位，所以废掉现在的皇帝，改立一个软弱无能的傀儡。”董卓听后问贾诩道：“为什么你会如此有把握他们会这样评议我？”贾诩听后笑道：“换做我的话，便会这么做了。”董卓听后沉默不语，但是最终同意了贾诩的建议。

曹操伤好之后和董卓甚为投缘，虽然曾想因为头痛的伤病辞官回乡，但是董卓亲自来到曹操府上挽留，曹操为之动容，因此也投身董卓门下。在曹操的建议下，西凉诸人一改往日关外匪气，大肆收敛过去的任意妄为，在京中格外注重影响，另外大肆启用旧臣，礼贤下士拉拢士人，渐渐的董卓抛开了陇西堂一说，切切实实成为了洛阳城中的能吏名臣。由于丁原此前在孟津港火烧渡口，被董卓撤去并州刺史一职，朝中虽然有人极力反对，但是董卓还是一手遮天地指认了吕布继任丁原的刺史职位。

由于曹操识破了刘焉废史立牧的想法，朝廷下令命刘焉回京述职，过去设立的州牧又在无形之间被取消了。如此一来各地地方长官不再同时兼具军政大权，再度恢复刺史制度，加强了朝廷对地方的监管和控制，没有再使州郡脱离朝廷并衍生出武力叛变来。

吕布继任并州刺史以后，带着我和张辽去向董卓辞行。董卓很是洒脱，对吕布说道：“既然是英雄，那么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可有一番作为。并州是你一手照拂的，现下回去，继续为那里的百姓做些实事吧！”我们三人对此感激不已，后来又与曹操见面，如今的他比往日更加意气风发，但是见到吕布率先便说道：“在洛阳城中，你们并州军和西凉军相处起来很是困难吧！”吕布听罢笑道：“又无兵戈之事，何来相处困难一说，大家不都是奉命行事么。”说着两人抚掌大笑，惜别之情溢于言表。

在回去的路上，我们又领兵经过东石崖。张辽提议去当年的山寨看看，我们便留下军兵在山下，三个人驰马上山。只见当年那处寨子还在，只不过多年的风吹雨打却衰败了许多。吕布看着破落的山寨心满意足地说道：“这么些年了，这座寨子还一直空着，说明当地百姓生活的不错，再也不必躲到这里来落草为寇了。”张辽则一直喃喃自语道：“怎么这寨子比我印象里小了好多啊……我当时确实记得它挺大的……”

我望着寨门呆呆出神，仿佛张辽在这里一马斗二将时还在昨日，又仿佛吕布领着一众文官徒步上山来收服我们的事情也是刚刚发生过不久一样。只不过一转眼间却已经过去了如此之久，久到这些事情虽然耳熟能详，但是再想起来时已经恍若隔世。

吕布和张辽只看了一会儿便索然无味，开始朝山下走去了，对我完全不管不问。我回过神来急得冲他俩大叫，吕布却回转过来对我笑道：

“顺儿，我们该走啦！”

——《江湖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