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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中平六年(一百四十七)外传·云长(二十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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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以为这场战争就是我生命的终点所在了,所以曾经想要孤注一掷地兴兵北伐,即便不能成功也算是对自己这一生算是有所交待。可是根据目前的形式和诸葛亮对我的建议来看,也许这并不是一场没有胜算的战斗,左慈说天注定我寿命止于今年的诅咒兴许就能一举打破也说不准,而后平儿兴儿还有凤儿也都一起逃离了天命的禁锢,此举果然就像凤儿所说的一样,如果想要打破命运的束缚,必须还得我亲自首当其冲来正面面对才是!

为了防止东吴渡江偷袭,我调南郡太守糜芳前去屯兵驻守江陵,另叫将军傅士仁去驻守公安。这糜芳可以说是老大为数不多可以深信的人之一,他的兄长便是自徐州时期就一直追随老大的糜竺,其妹妹更是嫁给了老大的糜夫人。这糜芳家中世代经商,家中奴仆有一万多人,可以说是富可敌国,最初和他兄长糜竺一起在徐州担任官职,但是自从徐州牧陶谦死后,糜竺和糜芳两兄弟便一起追随老大,此后数年间我们不断兵败,四处流亡,而这糜竺和糜芳两兄弟一直不离不弃跟随着我们,其忠心可见一斑。又因为糜夫人的缘故,这二人和老大之间又多了一层亲属关系,使得这份紧密变得更加牢靠。建安元年我们在下邳被吕布打败以后,糜芳随着老大一同逃到了海西一带躲藏,后来吕布再次击垮我们,糜芳又跟着老大一起前往许昌投靠了曹操。在此期间糜芳被曹操上表推荐为彭城相,自然也是曹操看中糜芳家财万贯想要笼络,可是糜芳却拒不赴任,仍然留在老大身边追随。建安三年时高顺和张辽击破了老大的沛城,这糜芳在乱军中和老大失散,后来又是几经波折才又重新寻到老大,继续跟随我们。建安五年老大和曹操撕破脸,曹操虽然和袁绍对峙于官渡之间,却忽然亲自提大军来打徐州,老大撇下我和老三还有家眷单骑逃跑去了河北投靠袁绍,而我无奈只好暂时屈身投降了曹操,糜芳一路上一边收拢失散是败兵一边向北方寻找老大的消息,终于在邺城东二百里的地方和老大汇合上了。建安六年曹操又来攻打老大,糜芳随着老大一起从汝南逃往了新野。建安十三年,曹操出兵荆州,糜芳又和老大一起向南撤离,而在长坂坡附近逃军被曹操的虎豹骑追上,我军大败,糜芳又在乱军中寻到老大,随着一同逃去了江夏,直到现在仍然作为老大的心腹留任荆州,协助我一同处理荆州事务。此人虽然能力不算出众,但是胜在忠心无比,就连老大都能如此信任他,所以我把荆州的后防交给他更是没有后顾之忧。老大就算再怎么看我和老三不顺眼,也不会傻到白白把几经辛苦得来的荆州土地白白让给孙权吧,所以留糜芳守住荆州南大门抵御孙权,的确可

以说是万无一失,以糜芳对老大的忠诚来看,除非孙权再起全国之兵来打,否则断然没有可能可以从糜芳手里把江陵拿下来。

准备妥当军器粮草之后,又祭了军中大旗,不知不觉间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梦中见到自己被一只体型好像水牛一般大的猪在啃食我的脚,惊怒中想要抄刀去杀,可是左右却没有兵器可寻,正焦急间便唐突醒来。醒来之后只觉得左脚隐隐约约地疼,此时凤儿和兴儿已然听从我的话返回了西川,于是便把平儿叫来说了此事,正说话间帐下文武也来问事,便一起谈论起了梦见被猪咬脚的事情来,只见帐下文武有的说是吉祥有的说是不详,众说纷坛没有统一。这时先锋廖化进言说道:“我听说在上古时候猪和龙都是一个部落的图腾,因此流传至今猪也有龙象,如果是龙在啃咬君侯的脚的话,那么这便是有着升腾之意,暗示着君侯将要此战添威,飞黄腾达!”

听到最不善言谈的廖化居然出言宽慰我,于是我便笑着反过来安慰他道:“我堂堂大丈夫立于世间,岂会胡乱相信这些鬼神邪说,今年我已然五十八岁了,世上多少荣华富贵凶险灾祸都拥有过了,现在唯独缺少一死罢了!”说罢便哈哈大笑,帐下众文武见我并不放在心上,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唯有平儿知道我说的并不是真心话,只是陪着众人冷冷清清地笑着,脸上却无真实欢喜的神情。这时西川的使者来到帐中,传来了老大的旨意晓瑜三军,即刻起拜我为前将军,假节钺,都督荆襄九郡之事。众文武见状立即拜贺我说道:“如此一来,果真是猪龙之瑞啊!”然后这时平儿的脸上才真正显露出笑容来。而我虽然一直面带笑意,可是梦中左脚被猪啃食过的地方却越发隐痛起来。

是夜,大军出发在即,凉风骤起,天上乌云漫卷。平儿见我在大帐外望着夜空出神,便过来劝我道:“父亲当心夜凉伤身,还是回营帐里歇息去吧。”我听后笑着对平儿说道:“想当年我和你大伯三伯夜宿山中,露气湿重也不觉得碍事,现在衣甲护体火盆照人,哪里还怕得这些来?”平儿听后便侍立在一边,不再言语,眼前尽是忙忙碌碌奔来走去的兵士,为了出兵北伐而做着最后的准备。

我问平儿道:“东吴那边可有什么消息没有,吕蒙屯兵陆口,军事上可有调动吗?”平儿回道:“吕蒙近日病重,东吴已经撤换他回去养病去了,换来一个资历十分年轻的后生来接替他,没什么名气,之所以能上位则是因为家中富裕,族中长辈多和孙权亲近,所以才花了重金买了大都督的官职来给他做。”我问平儿道:“消息是哪里得来的?”平儿十分谨慎道:“是细作从建业和柴桑一带打听来的,千真万确。”

我听得心底叹声一片。不知道将来如果我真的不在世上了,只剩下平儿他们是否连自保都成问题。像东吴这般诈取身份的手法,老三自年轻时一直用到现在都屡试不爽,江湖上人人都只道是莽张飞浑人一个,却不知我们这边最能精打细算的谋划人物其实就是老三。既然东吴那边大肆放出这个后生无害且无能的风声出来,那么前来接替吕蒙的这个年轻人必定不是简单人物,而且很有可能是可以风云际会翻江倒海的滔天之人,东吴向来出这样厉害的年轻人,并不稀奇。

我便问平儿道:“你说得这个人姓谁名谁?”平儿恭敬道:“江东陆家的晚辈,叫做陆逊,以前是作屯田都尉的,后来托人说媒,娶了孙权的侄女,这才一步步高升起来,听说在吴郡许多老臣都不服他,威望之差令人咋舌。”我点点头,又问道:“这陆逊今年多大年纪?”平儿不敢怠慢,仔仔细细地答道:“虚岁三十六岁,稚嫩的很,没有任何官职履历,所以一下子坐到这个位子上许多人都有意见。”

我听了便笑了,对平儿说道:“周瑜三十六岁的时候,都已经一把火烧完曹操几十万大军又击破南郡曹仁身死巴丘了,孙策二十六岁的时候

已然打下整个江东给孙权奠定下王霸基业了,诸葛亮二十六岁的时候出使东吴舌战群儒力挽狂澜促成孙刘联盟——平儿为何单单看不起这个年满三十六岁的东吴大都督陆逊呢?”

平儿见我并不着恼,于是便笑嘻嘻地跟我说道:“父亲,您所说得这些人都是千年一遇的王佐之才,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多一个接一个的啊,所以我断定陆逊不可能和小霸王孙策还有美周郎周瑜相提并论。”我叹口气,知道这时候已经不是再教导平儿的时候了,便缓缓说道:“孙权和吕蒙何等奸诈,又怎么会放心把整个国家大事都交给一个裙带关系上位的近臣手中呢,那岂不是自取灭亡吗?陆逊既然可以脱颖而出,必然有他独占鳌头的理由,这一点孙权和吕蒙要比我们清楚的多,至于江湖传言听听便罢,根本无需理会。平儿听令——”

平儿忽然正色,抱拳道:“在!”我望着隔岸江口,对平儿说道:“传我命令下去,此去沿江上下,每二十里或三十里便挑选高处搭建烽火台一处,安排专人专职守卫此处,每个烽火台另派五十人驻守,不得替换,倘若东吴动兵渡江,夜里烧火为号,白天则举烟为信,我见到后必然会亲自引兵前去拦截。”平儿听我说完,神色有些惶恐,还想说些什么,便又生生把话咽下去了,转身将要走时又被我叫住问道:“平儿见我这般吩咐,是否埋怨为父不信你的话?”平儿使劲摇头,辩解道:“恰恰相反,儿子只是觉得父亲做事万无一失,联想到近日里听到的江湖传闻,前后事情一加结合,才觉得父亲料事如神,这东吴果然有了异心。”

我听得也有些蹊跷,便问平儿道:“你最近又听到了哪些江湖传言,为何不提前告之与我?”平儿面有难色道:“因为传言不好,所以未敢汇报给父亲。”我舒缓一下脸色,对平儿说道:“现在说说无妨。”平儿便说道:“近来江湖上都在传言两件事情:一是大伯进位汉中王拜五虎上将之时,江湖上都传言说父亲您看不上黄老将军,还说什么‘大丈夫终不与老兵同列’,然后一些别有异心的人就猜测说您当年在攻打长沙的时候头盔被黄老将军射中一箭所以怀恨在心,因此在拜将之时故意摆谱刁难,想把黄老将军挤下去,幸而大伯派遣前部司马费诗大人前来说劝,劝您要以萧何曹参为镜,您这才同意不与黄老将军为难的。”

我听了以后大笑不止,这话老三曾经也和我说过大概相似的内容,只不过当时我并未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应该是东吴那边放出陆逊无能的传言来迷惑众人之后,又在江湖上添油加醋地摸黑我,想着将来发兵之时更加名正言顺罢了。我问平儿道:“还有呢?”平儿听后又忍不住笑了,说道:“还有就是江湖上都传言孙权想要和咱们家结亲,想给自己的儿子和凤儿说媒,于是派了军师的兄长诸葛瑾来到荆州求婚,结果被父亲您一句‘虎女焉能配犬子’给骂出去了,现在江湖上都传言说您刚愎自用,目中无人——不过要我说,父亲这话可真解气,咱们凤儿凭什么要嫁给那孙权的儿子,那孙权阴险歹毒,连周瑜这样的大功臣都能谋害,他的儿子又能是什么好东西了!”

我听了也是觉得有些滑稽,心想幸亏这些只不过是江湖流言罢了,假如就算诸葛瑾真的为这门婚事来了,我的答复估计差不多也是如此,只不过不可能这么没有礼貌罢了,顶多会说一句“吾女焉能配权子”,原意应该是一种委婉的回拒,意思是我的身份不如孙权,我的女儿自然也不配嫁给孙权的儿子,可是一想到我的关西口音,若是吴人听了,势必也会听成“虎女焉能配犬子”,一来二去还是骂人的话,反而倒要把江湖传言给坐实了。想到这里我也禁不住和平儿一起放声大笑,心想那诸葛瑾幸好没来,要不然现在也不用去北伐攻魏了,直接在这里坐等东吴渡江打过来就是了。

就这样说着笑着,三军沉沉而动,前赴后继地向着北方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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