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中平六年(九十五)(2/2)
我愤怒道:“这些年轻人出去只需找个地方躲着便是了啊,过几年风头过去了再出来讨生活也是不迟。你这样随随便便就把人打死了,凭什么替别人做决断啊!”那中黄门欲言又止,盯着我看了半天才缓缓说道:“像你这样的贱民懂得什么,一旦习惯了宫里的锦衣玉食,叫他们躲出宫去和慢慢折磨死他们并无区别。”说着那中黄门腾出一口恶气,出掌再度向我攻来。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一对一,和先前险象环生的独自群斗众人自然不是一种感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他有一种毅然赴死的苍凉感,明知道不是我的对手,既不跑也不躲,反而非要知难而上,好像要刻意死在我的铁鞭之下似的。
没有悬念的,在吃了我一盾一鞭后,这个不知姓名的中黄门也倒下了。我颇有一番惆怅,又看了看跪在地上匍匐着死去的小黄门,心里感慨这吃人的世界到底几时才肯罢休。
此时便有机灵的虎贲军小校穿过青琐门的火与烟去回报
袁术,随即袁术就带着纪灵和其他手下赶了进来,一见到这满院残缺不全的小黄门和中黄门,纪灵居然忍不住扭头扶着墙根吐了出来。袁术也强忍着不适,对周围的人下令继续前进,去攻陷前方的天桥阁道,继而追过去看看张让等人究竟挟持少帝太后以及宫里百官去了哪里。
不少虎贲军纷纷朝着高阁那边去了,袁术走到我身边看着四下狼藉问道:“这些都是你杀的?”我没答他,拿着蘸血的鞭头打了盾牌一下,袁术捂着口鼻说道:“以后就跟着我吧,我举荐你为我的别驾从事,将来在洛阳给你谋一份好差事。”
我听了吓一跳,万没想到袁术会在这种时刻拉拢我,我言谈笨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才不至于得罪他,一边想着吕布张辽对我的情谊一边联想着在袁术手下和纪灵这般人物共事的恶心反胃,于是我连连摆手,撇下袁术奔着高阁跑去了。袁术见我落荒而逃,在那边也没说什么,倒是纪灵吐干净以后凑上去问袁术道:“袁大人刚刚跟那小子说什么了,吓得他鸡飞狗跳地跑了,一看就不是成大器的人物。”袁术闻言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上到高阁以后,隔着很远就见到先前登楼的虎贲军都层层叠叠地愣在那里。我随后赶到,他们见我先前独自一人杀了那么多宦官,便以为我是袁术新近提拔的校尉,于是就纷纷给我让开一条道来。就见那天桥阁道架设在南宫和北宫的上方,直达北宫之内,连接着北宫里含德、章台、天禄、宣明、温饬、迎春、寿安、永宁八座宫殿,人走在天桥阁道之上,从人却把这副良辰美景变得庄严肃穆,只见一名颇有年纪的老者身着一身宽袍,左手倒拿着一把长戈,右手提着一柄幽幽散光的长剑,正站在阁道入口的中间挡着众人,任那些全副武装的虎贲军再怎么凶狠,见到此人也都不敢高声言语,生怕触怒了他。
我走近一看,这人正是刘备和公孙瓒的老师,当朝尚书卢植。当年黄巾之乱肆起,先帝召集大将军府、太尉府、司徒府和司空府四府合议,拜卢植为北中郎将,为大汉四中郎将之一,命护乌桓中郎将宗员任其副手,率领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营的北军五校将士,前往冀州平定黄巾军。卢植和皇甫嵩各自为营,火速将震动天下的黄巾之乱平定,回到洛阳后
卢植毫不眷恋兵权,继续担任政务首脑的尚书令。卢植虽为文官,但是天底下哪个武将见了他都得礼让三分,更何况这些日以继日在卢植传说中熏陶的虎贲军将士呢。
卢植见我到来,虽然不认识我,但是说话仍是极其客气道:“皇帝有令,命我镇守此处,你们还是绕道而行吧。”
众虎贲军当即便要一哄而散,可是又碍于袁术在为官,先是在乡下教了几年的书,直到建宁年间才以博士一职出仕,因此江湖上时人提起卢植时,都常以“卢博士”称赞他,因为他曾拜大儒马融为师,是有名的大学问家郑玄、管宁、华歆的同门师兄,又因文武双全,在武功上的造诣也是常人难及,自创许多独门绝学,但因事务繁忙来不及修炼,因此许多诸如乾坤步之类的武学尚未来得及实践,所以卢植不仅仅是个能带兵打仗的儒学大家,更是一个身负高深武功的绝世高手,因此虎贲军不敢对其造次一方面是被卢植威名所摄,二来也确实不敢招惹这名满天下的卢博士。
见到此情形我就对虎贲军的领兵者说道:“你们下到天桥我没赢,你们就告诉袁术不要再打阁道的主意,专心去宫外绕道堵截去吧。”虎贲军领军见我给他们开脱十分欣喜,告一声令便带着众军士下去了。卢植见状便对我说道:“你年纪不大,胆气却是不小。”我被如此大名的人夸赞一句,高兴的有些不知所以然,但是责命在身不得不执行任务,于是拿铁鞭敲了敲盾牌说道:“还请卢博士手下留情。”卢植品味一番,笑道:“我倒是很多年没听到过江湖朋友对我的这个称呼了。”
卢植说话间巍然不动,我知道他自持身份不会率先动手,于是高叫一声,扬起铁鞭就冲他打将过去。哪知道卢植看起来年岁颇大,可是见我铁鞭落下忽然后撤一步,左手长戈倒提着刺来,登时用尾纂当做枪头刺中了我的腹部,劲力一吐,直把我震得倒飞出去,直摔了几个滚,差点从天桥的楼梯上跌落下去。
卢植依旧站在原地,笑着对我说道:“动作太大啦。”
不知为何,跟他说起话来总是觉得有种春风扑面的舒适感,和袁术手下那个纪灵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我也笑了笑爬起身来,拿铁鞭又敲了敲盾牌道:“那就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