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2/2)
“我却觉得,懂人情而尽人情,知世故而不世故,历圆滑而弥天真,善自嘲而不嘲人,处江湖而远江湖,才是做人之道,靠本事获得的东西,为何要因人情世故而拱手让人?”
“哦哟,不得了,不得了……”
……
次日清晨,天色刚亮,老丈人便催促着起床。
简单用过早饭后,开始将行礼装车。
宋澈去了趟杂物间,毕竟要出远门,世道又这么乱,为了保险起见,电棍,创可贴,消毒酒精,啥的通通带上,都是小物件儿,塞进袖子里携带也方便。
丈母娘亲送自到了苏州城门口。
“当家的,女儿女婿,要平平安安的,早些回家。”
瞧着丈母娘含泪目送的模样,宋澈终于明白,她为何那么想要个胖孙子。
商人在外走四方,妇人在家守空房。
出城后,车夫不得不将马车赶得飞快,生怕稍有停顿,惹上了流民。
“爹,小姑近段时间可有来信?”沈文君托着下巴望向窗外,忽然问道。
沈田摇了摇头,“盗匪猖獗到连官家都敢抢劫,你小姑身在长安,路途遥远,有信也送不到江南,何况胡族势头汹涌,短短几个月便攻占了大半个凉州,照此情形下去,雍州与长安怕是不好过了。”
“可即是如此,皇帝还在江南挑选秀女充实后宫,如此淫奢昏庸,还不得亡国——”
“文君!”
沈田呵斥:“出门在外,连德性都忘了?!”
“我……”
沈文君望着窗外苦难,轻声叹息:“没有国,哪有家,没有家,哪有商?”
当今世道,如她这般抛头露面,还忧国忧民的女人,实在太少太少。
可一个女人,纵有花容月貌,又改变得了什么呢?
窗外的风景,车内的人儿,一切的一切,宋澈都看在眼里。
自苏州到扬州,一路都是大道,沿途客栈驿铺遍布,畅通无阻。
晚春本是好景色,可沿途不绝如缕的流民,叫谁也没心思去欣赏。
山一程,水一程。
三日之后,傍晚前夕。
马车驶入扬州城,走过万家灯火,停在一间名为“福满”的客栈前。
“大哥,好久不见啊!”
一个体态发福,与沈田半个模子印出来的中年胖子,领这个憨头憨脑,六尺过半的青年上前相迎。
当宋澈将一箱锦绣从马车内搬下来赠予这对父子时,他们脸都快笑烂了,口头上虽说着:“大哥你也真是,自家人还这么客气。”
手头接得却一点儿也含糊。
沈家太公太母死得都早,生有两儿一女,沈田在家排行老大,继承了家族坊间生意,沈童排行老二,分得了扬州城里的几间铺子,靠客栈与收租为生;沈娥是小女儿,远嫁长安城,做的也是纺织生意。
憨憨青年,便是沈童的儿子,叫做沈方,虽是老二的儿子,却要比老大的沈文君长上三岁。论辈分,宋澈还得叫他一声舅哥。
据沈文君在马车上说,沈童父子俩乃十足坑货,做生意年年亏,到了年底就找沈田借钱,几百上千两,从来就没还过。
老丈人依旧是那句“血浓于水大过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我家女婿,名叫宋澈……宋澈啊,这是你二叔与舅哥,快叫人。”沈田拉着双方互相介绍。
宋澈有礼,唤了声:“二叔好,舅哥好。”
“好个一表人才的侄儿啊,”沈童先是一句称赞,随后又问:
“能被大哥选作女婿,贤侄必定出身不凡,不知是来自哪个大世家的公子呀?”
优秀少先队员算不算?
年年三好学生算不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丈人脸上没了光彩。